“帝君身子不适已有多日,如今太子监国,本宫垂帘,这封赏之事自然由本宫代行。”帝后回答的滴水不漏,同时亦举杯敬道:“本宫敬荀大少一杯,为你的年轻有为。”声音至此,顿了顿,“南昭侯也老了,上战场难免力不从心,今个就借这机会让他jiāo出兵权吧。”
“父亲未来洛城,jiāo出兵权之事实非臣所能左右。”荀夜端坐着答道。
“怎么,取南昭侯兵权还要经过他的同意?这天下尽是我天朝之物,你南昭侯兵权亦是帝君授予……”苏成风怒道。
荀夜冷笑着打断:“国舅也说了,这兵权是帝君授予,要收,也该由帝君来收,而不是帝后!”
苏成风气白了一张脸,而帝后仍旧处在高位上轻笑着,笑中藏着一丝寒意。
“荀夜说的对,这取兵权之事是该由帝君来,本宫一介女流无法gān涉。不过本宫也是为了你好呀,取了你父亲的兵权转jiāo给你,你便有更多的机会为天朝征战,何乐而不为呢?”帝后瞅了眼荀夜早已空了的酒杯,深深地吐了口气:“荀大少的杯都空了,竟没人前来斟酒!落雪!”声音虽轻,却在空dàng地大殿上格外清晰。
听到帝后突然叫到她的名字,苏落雪浑身一颤,朝屏风后缩了缩,心跳的厉害。
刚才还上演着一幕“杯酒释兵权”的戏码,下一刻帝后竟然将话锋转至她的身上,委实令她惊异,脑海中飞速转动着无数个念头。
不行,她还没有准备好与荀夜见面。
即使要见面,她也不想在这样的场面下与他见面。
一时间,她慌了神。
第十二章宫阙殇
许久得不到回音,苏蔷薇的侧过身,冰冷的目光扫过屏风,仿佛能隔着屏风直she苏落雪的眼睛,无比yīn鸷。
“落雪,为荀大少斟酒。”苏蔷薇的声音不容抗拒。
此刻,她知退无可退,只能前进。
屏风后的苏落雪转身端起白玉酒壶,握着酒壶的手隐隐泛白,转过屏风,大殿那金曜地烛光映打在脸上,殷红而耀眼,只觉双颊隐隐发热。
她低垂着头,一步一步地走向荀夜,于他玉案旁跪下,倾壶,倒酒,琥珀银光杯中随着酒的溢满,声音潺潺如流水,清脆飞溅之声入耳清鸣。
苏蔷薇的手中依旧端着那杯敬给荀夜的酒,jīng明地目光扫视着坐下荀夜与苏落雪。
苏落雪始终低垂着头,格外平静地为他倒酒,从未正视他一眼。
荀夜依旧端坐,面容冰冷,只是他的眼神泄露了他此刻的心qíng。
自苏落雪迈出大殿后荀夜的眸子便一直盯在她脸上,一刻都没有移开过,仿佛想从她脸上寻找答案。
苏蔷薇看着这一幕,满意地笑了:“荀大少怎么这样盯着落雪看,没见过自己八抬大轿娶进门半年的妻子?”
酒已倒满,苏落雪收回酒壶,依旧跪在原地,静静地盯着大殿金砖,灿灿光芒she地她几乎睁不开眼。
荀夜端起那杯酒,起身,恭敬地朝帝后敬了去,一言不发地将酒一口饮尽,瞳子里有着凌厉的狠意,不曾隐藏。
苏蔷薇亦将酒饮尽,悠然放下酒杯,继续笑道:“落雪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嫁入荀家后能追随荀家军去打仗,还能勇闯敌军烧粮糙,幸好早知荀大少也要去烧粮糙,否则单单凭借落雪一人之力如何能扭转局势。”
苏成风愣了愣,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再望望帝后,硬声道:“自幼为父就知道落雪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气魄,马上弯弓she大雕之英姿,与荀家军共同征战沙场,与荀夜并肩生死,在洛城早已成为一段佳话。”
听到这里,苏落雪猛然仰头看向父亲,可父亲却避过了她的目光。
“苏家,果真出了个好女儿。”荀夜的声音依旧如常,仔细听,便能听出语气中多了几分嘲讽。
苏落雪终于鼓起勇气看向荀夜,可荀夜的目光却已不在她身上。
她太小看帝后了,原来她在莞城这些日子的行踪帝后早已了如指掌,对她与荀夜、荀洛的关系也心知肚明,姑姑果真是姑姑,她想不到的姑姑都做到了,难怪能成为掌控半壁江山的帝后。
“爹,姑姑……”她只唤了一声,喉头便已哽咽,此刻的她已无话可说。
她也明白了帝后要她进宫伺候身边的意图,不罚她,不责她,不问她,原来为的就是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