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白曜也偶尔来此,一待便是两三日,她与他之间更多的也只是沉默,反之倒与琉离相处的还算和谐,而最近的琉离来幽兰谷似乎愈发勤快,难道他堂堂魔君都无可事事吗?
不过这些她都不曾过问,如今她隐居幽兰谷,为的便是远离那些仙魔之争,更不想理会外界纷争。
“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月初淡淡地下着逐客令。
“急什么,吃完饭再走。”琉离依旧慵懒地坐着,一副厚脸皮的神qíng。
月初看着琉离这模样,脸上顿闪一阵无奈,这些年来,她发现琉离若是脱了那魔君的身份,与还是右护法的琉离的相差不大,虽然她猜测琉离的接近或许是有目的,但她终究还是不曾过问,毕竟到目前为止的琉离不曾做过任何真正伤害她的事。
月初赶不走琉离,便只能径自去做饭,这些年来她不仅在幽兰谷修养身息,更学了一门做饭的手艺,起初她靠着野果野菜充饥,可后来发觉每日吃这些也腻了,便开始研究如何做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为此她还曾幻化成一名男子去人间最有名的一家酒楼内打杂,偷着学习了厨子的手艺。
琉离闲暇地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目光澹澹如星辉,从半敞着的门外溜进来的北风不时chuī得他额前发丝飞舞,有着一种别样的萧瑟意味。
他忽而起身,缓步朝门外走去,侧首见正在灶房间忙进忙出的月初,她的身影一会儿闯入眼中,一会儿又消逝眼中,他似乎颇有兴致看她忙碌时的模样,站的久了便轻轻倚靠在门边,目光始终追随着月初的身影。
不时飘散的雪花被风chuī打在脸颊之上,他恍惚间又忆起了数千年前的自己支支唔唔地对她说:月初姑娘,我会负责的。
那时候的他,是真的想对她负责,可她却偏偏是陵霄的女人。
想到陵霄,琉离的眸子骤然一凛,既然月初是陵霄的女人,他们之间便只能是宿敌。
这些年,他来幽兰谷接近月初,确实是有目的。
可是他来的次数多了,却一次又一次的心软了,他每回都告诉自己,等待下一次还是有机会的。
这样一来,便是五十多年。
渐渐地,他似乎习惯了隔一段时间便来一次,更不再是带着目的而来,只是想来坐一坐,与她闲聊几句,或是下几盘棋,又或是尝一次她的厨艺。
月初每一次都会驱逐他,可他在她面前就克制不住的死皮赖脸的要留下,他从不知如今的自己竟然还能拥有死皮赖脸的机会,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心中只剩下恨。
“菜好了,去端!”
月初的声音遥遥传来,打断了琉离的思绪,他猛然一怔,大步迈下覆满冰雪的木阶,顶着风雪朝月初走去,隔着密密麻麻的雪花,月初的面容一分一分在他眼前清晰,他的步伐却猛然停在半途中。
月初见他不动,以为他不qíng愿端菜,便斥道:“当真是厚脸皮的家伙,吃了这么些年的白食,竟连端几盘菜都不乐意……”
“月初。”琉离出声打断了月初的喋喋不休,忽然道:“对不起。”
月初满脸疑惑,便问:“对不起什么?”
琉离半晌不答,月初便从灶房内走了出来,顶着漫天飞雪站在琉离面前,看他眼神复杂不语,便笑道:“至今为止,你都未曾真正伤害过我,这便够了。”
琉离闻言俱怔,低声道:“也许,下一步我便要害你了。”
“可你还没动手呀。”月初的眼眸中全然是那淡淡地温淳,这些年远离了仙魔之争,置身在这幽兰谷,她的心仿佛被这里的宁静与gān净所洗涤,那些怨恨与qíng爱似乎都随着时间而看淡。
“是啊,我还没动手……那便不晚。”琉离凝着月初,qíng不自禁地伸手,将月初发丝上覆盖着的雪花拂去。
“琉离,你若真放得下,可以来幽兰谷住一阵子,也许你能如我一般,看淡许多。”月初感受到琉离的动作,那瞬间仿佛看到当年那个腼腆清朗的少年又回来了,没有仇恨,没有yù念,只有一颗宁静致远的心。
琉离收回停留在月初发丝间的手,冷声拒绝道:“不,我还有事没有完成。”
“陵霄?”
“今后我不会再来打搅你的生活,但愿你能一直留在幽兰谷,如此,你我便不会再有兵戎相见的那一刻。”琉离说罢,便瞬间消失在风雪中,空留月初一人伫立在冰天雪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