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傅时秋没有放开她,揉了揉她的头顶,“看来我,还是不够特别……你知道吗?”他将声音放得很低很柔,像是睡前呢喃,“你一直都把自己封闭得很紧,我试过很多种方法,但始终走不到你的心里。”
顾晚晴皱了皱眉,她在自我封闭吗?为何她并没有这种感觉?
“我最初认识的顾还珠,骄扬跋扈,任何人都不看在眼里,以前,我们之间的冲突也不少,不过她那个人呢,来得快去得也快,今天才大打出手,明天又可以和你饮酒谈心,不说她本xing如何,她的心就摆在那里,任何人都可以一眼看透,这和你,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顾晚晴本是认真地听着,可听到最后一句话,骇然抬头,却只见傅时秋的浅笑,“你不是她吧?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知道,你不是她。”
顾晚晴立时挣开他的怀抱,傅时秋也没再qiáng求,很快地继续沉浸在往事之中,“我有过怀疑,但是不能确定,直到你决定参加天医选拔,直到你利用我,利用父皇助你重登天医之位,我才差不多确定,你真不是她。如果是她,纵然有再大的变故,她也不会忍到那种地步,江山易改,本xing难移,顾还珠是一个看起来复杂,实际上万分简单的人,而你,看起来简单得没头没脑,但总在要紧的时候,令人刮目相看。”
听着这些话,顾晚晴怔怔地,原来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已经有所察觉了么?那么随后的相行渐远,到底是因为他们没有缘分,还是他的刻意回避?他想要的到底是那个简单的顾还珠,还是她呢?
“是因为失去医术的变故,你才会出现么?”傅时秋问过半晌,并没得到什么回答,看着眼前垂目而坐的顾晚晴,释然一笑,并不追问,“我常常怀念我们最初相识的那段日子,那段时间的你才是真正的你,也是最吸引我的你,但随着时日渐长,那个你就消失了,你把那个真实你,封闭起来了。”
“我没有……”顾晚晴的一句辩驳,虚弱得毫无底气。
“没有吗?”傅时秋似乎决意与她挑明,“那么你告诉我,这个世上,除了叶氏夫妇,你还信任谁?”
顾晚晴刚一张嘴,可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她想说他,但她有许多事都瞒着他,甚至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利用他;她还想说袁授,但她说不出口,袁授对她的信任毋庸置疑,但她呢?最简单的,她连傅时秋在这里的事,都没有向袁授透露,虽然她想了无数的理由来解释这一行为,但她到底在担心什么?或许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你信任叶氏夫妇,是因为他们毫无保留地对你付出,而不需要你付出什么。”傅时秋的声音较之刚才清晰了不少,“他们也在你最不设防的那段时间里证明了他们对你无私的付出,所以你信任他们,但其他人……你是怕,再遇到大长老,或者是顾长德那样的事么?”
顾晚晴的指尖收紧了些,将衣摆捏出一块皱褶。
傅时秋看着她手上的动作,沉默了一会,艰涩地开口,“不止是他们,包括我、顾明珠、袁北望……甚至你身边的丫头,都曾算计过你、利用过你,让你紧闭心房的不是别人,是我们。”
寂静,再一次在二人间蔓延,这一次,傅时秋没再急着开口,安静地看着顾晚晴,看她已然不复明丽笑容的脸庞,心下一片苦涩。
顾晚晴也没有开口。
乍听傅时秋的言论,的确让她有些错愕,可渐渐地,她发现自己原来并不那么惊讶,好像他说的话,正是她内心深处,从未与人提及过的声音。
她怎能不怕?初来乍到的那几个月里,她看似自由自在地活着,但有多少人在暗处看着她、算计着她?她又吃了多少的亏?这些她不说,不代表她已经忘记,她之所以能再走回顾家,能再面对大长老和顾长德,甚至能担起维系顾家的重任,绝不是过往不究,只是她找到了保护自己的办法,她想,在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像叶顾氏那样一心为她?就连叶明常都险些犯了错,差点被她逐出心房,既然值得信任的人寥寥无几,她在哪里又有什么差别?利用与被利用,算计与被算计,只要少倾注些感qíng下去,这些自然不是问题,那么,回到顾家又有何妨?
她不是健忘,而是自认找到了保护自己的方法。
“这样筑起心房……很累吧?”傅时秋问着话,他的神qíng,却正是应了他的话,无比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