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的门大开,隔得老远,我便看见厅内笙歌华筵,丝乐满园,而坐在主席之上的,便是宁王和江妃了,而宁王的姬妾,便坐在下首两排,其它的,便是宁王在朝中jiāo好的官员了。为了让鹿车能在厅内自由行驶,此次宴席,特地选了宽阔的朱雀堂,廊柱之上更装饰了松枝雪棉,以造成雪压青松的寒地之景,我驾了驯鹿进去之时,满堂的喧哗之声便渐渐止歇了,只听见悠扬的笛声在厅内回响,一道道或羡或不以为然的目光皆聚在我的身上,我看见宁王在江妃的耳边微语了几句,江妃便抬起头来望着我,她原本郁郁的脸上便带了丝微笑,伸手抚了抚宁王的鬓角。
江妃虽已年过四旬,可却依旧光彩照人,不见丝毫老态,听闻当年,她以纤纤楚腰而独宠于后宫长达十多年,今天虽已势微,可依旧凭借儿子的功勋在皇帝的心中占居了一席之地。
只可惜,岁月的流失,容颜的衰老却是不争事实,她终也走出了皇帝的视线,现在唯一凭借的,便是她这个儿子。
我在鹿车之上做了几个简单的动作,便赢得了满党之彩,我知道,这个喝彩并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江妃脸上的微笑,她既笑了,堂下之人何不趁此凑个兴儿?
鹿车停了下来,驶到厅中停下,我下了车,跪拜行礼,江妃笑道:“王儿,难得你有心,把寒北之地的鹿都带了过来,这个驯鹿师也不错,驾得好……”
宁王便笑了:“娘亲,孩儿这里还移栽了不少白桦树,以此建了一座园子,房子都是漠河那边的木楞子房,母妃如若喜欢,等下寿宴过了,孩儿带您去看看?”
江妃一笑:“你这孩子,难道你这么用心……”她微叹了一口气,“只是,漠河那边的东西,到了这里,又怎么能活得长久,就象这驯鹿……”
宁王目光扫了下来,淡淡地道:“母妃,孩儿让它们活下去,它们怎敢不活?”
江妃笑了,为他理了理襟前:“你这孩子,就是太过自信。”
见宁王和江妃高兴,其它的姬妾便也上前凑趣儿,一时间堂上暗香阵阵,你来我往,更有姬妾趁此机会挤在宁王的面前,娇声请饮,欢乐无限。
过了好一会儿,宁王才笑对江妃道:“母妃,这才开始,后面还有更jīng彩的呢。”
江妃娘娘原以为这便完结了,闻得此言被提起了兴趣,道:“还不叫她快快使来?”
这次的乐音与上次没什么不同,可因为我身上穿的衣服更为华丽,廊柱之上更是青松缠绕,乐声起的时候,驯鹿的神色更见兴奋,更加上身上所配珠玉金笼,耀眼生花,赢得满堂喝彩。
当然,众人皆不会瞧见,乐声一停,驯鹿们从幻镜中惊醒,眼内出现的却是类似于绝望的神色,所以说,不管是人还是shòu,被骗得多了,jīng神也会崩溃的,更何况它们刚在千里冰封的故乡欢快奔驰,一眨眼,回到现实,面前却是这位想着烤其鹿ròu的女子?如果是小七,想来不会有这种qíng况的,皆因他待它们真心,让它们将受骗当成了游戏,甘之如饴,我没有小七柔软纯洁的心,所以,他们对我,既畏且恨。
可当时,我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满堂喝彩之后,听得江妃道:“王儿,此驯鹿师不错,可得好好赏赐了。”
宁王笑道:“您不说,我倒忘了……”
说完,漫不经心地叫人拿了百两huáng金给我,我自是垂首称谢。
正待退了下去,却听江妃道:“好久没见过这些驯鹿了,在极北之地,要它们驾车,自是和它们的脾xing的,可到了这里,脾xing也未改了,且还能被驯得能踏歌而舞,倒真是奇了,想当年,你父皇也遥遥地从极北之地让人送来鹿来,可隔了一到一个月,这些鹿便死的死,病的病,我倒要看看,这些个鹿是不是从那来的……“
宁王笑道:“娘亲,你竟然不信你的儿子?”
一边笑着,一边便搀了她的下堂,江妃兴致大好,兴致勃勃地来到鹿车之前,绕着它们打量了一番,笑道:“不错,的确是从我们那儿来的。”
她眼中露出缅怀之色,左手也摸上了其中之一的鹿头,正在这时,绝望的驯鹿那里还安于其分,挣绳索就往前冲,我见不妙,急急地赶了过去,想拉住它的笼头,却未曾想到,它直直地向江妃冲了过去,吓得江妃花容失色,恰好宁王正在跟前,举掌yù击,却未曾想,那头鹿未近她身,便轰然而倒了,我抬眼一瞧,看清媚蕊站在一众奴婢旁边,左手不动生色地收了回去,便知道又是她帮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