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枯骨·连城_作者:姬流觞(184)

2016-11-09 姬流觞 古言

  她立在舟上对他淡淡地说:我的心已不在了……

  可他还在听她当年的那首《乱红》,一遍遍,在身边的女人身上寻找和她相似的点点,五年后,回到年少的紫菀殿,闺阁外依旧是往日的姹红,木梳铜镜,姻脂水粉还放在她习惯触手的老地方……

  可那夜月瑟琴破,他在她肩头簌簌发抖,他说:“连城,我预料到结局,可我至今却不曾悔过。”

  她说:“哥,我预料不到往后结局,不过我知道有你在我身边,我们是这天下最亲的兄妹,你我都是彼此唯一相信的人!”

  琴声渐止,只剩一院子枯萎的花瓣静静地散在琴台的周身,像极一座孤美的拱墓。

  “连城,我知道他喜欢的人是你!”

  连城猛一抬头,望进云桑深幽的眼眸。

  “连城……我一直都知道……”

  大颗的泪滚落下来,云桑突然掩面而泣:“所以我学你弹琴、学你烹茶,学你抹上荼蘼的淡香,可他依旧不愿看我,连城,难道我对他来说真的只有利用吗?”

  连城不语,垂手立在琴案,看着眼前伤心的女子。

  “连城,我变了,你知道吗,我已经不认识我自己了,我现在只是尽力做他喜欢的事qíng,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活着。”

  “嫂子……”

  连城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对于哥哥的冷qíng,她也无奈,这个偌大的皇宫,除了幽兰,谁都不在哥哥眼里,可幽兰是注定要死的,到时候谁来陪伴哥哥?自己吗?可自己也唯有两年……

  夜晚,连城坐在镜前卸妆,响起白日里的云桑,硕大的泪珠滚落脂粉盒中,如血般灼红。生之艰辛,无人比她更懂,脑海中满是战场厮杀的叫喊,残破的躯体,未gān的泪迹,而自己仿佛总是战争的引子,立在腥风血雨的帷后无奈的辗转。

  透过朦胧的眼睛看向铜镜,风佑的身影似乎就站在身后,青色的幻袍随风轻摆,金huáng色的头发一直垂到腰际,他笑,说:

  “丫头,怎么又哭了?”

  心中的惶恐在看到他冰蓝色的眼睛,突然安静下来,那个人原本是洁白的雪花,清淋的雨滴,飞扬的花瓣,怎么一夕之间就变了呢?他是不是也像哥哥和云桑一样,对自己只是利用呢?那句“烙于心”到底是不是真实呢?

  身后一阵轻响,有熟悉的手臂环住了自己的肩膀,连惑身上有淡淡的酒香。

  “连城……”

  他拥住连城,轻轻的吻向她的唇,那唇柔软缠绵,深qíng攫取。连城的身体软得像棉絮,轻飘飘的升上了夜空。

  “我爱你,烙于心……”

  脑中登时浮现风佑的笑脸,连城想推开连惑,但他却抱得更紧,连城奋力挣扎,手腕上痛入骨髓,

  “哥哥!”

  身体和心灵上皆疼痛难忍,眼泪滑落。

  连惑醉意朦胧的眼睛盯着这张满是泪水的脸,目光渐渐冷淡下来,风佑的脸叠上来,覆盖住了一切。他狂怒地吼道:

  “他有什么好?”

  他有什么好?连城没有回答,就这样漠然地看向天际,那个人总能触到她心底的伤痛,然后给予温柔的拥抱,可明明那样一个阳光一样的人,为何会是北里赫赫的鬼王?为何要是她宿命的仇人呢?连城不明白,也不知该如何面对,难道真的要在战场上相见吗,如果他和哥哥对峙,自己又该帮谁?

  耳边突然传来连惑不带qíng感的冷哼:

  “连城,那你嫁他吧!在我没有反悔前,嫁到北里去吧!”

  一扬手,三道亮岑岑的求婚烫金书帖摆在了连城的眼前,连惑木无表qíng的离去,留下连城独自面对这凄清的夜……

  幽廊曲径处,波光潋艳,一牙新月在天,无语说着谁的缠绵。

  连城孑然一人,游走过那条长长、空dòng的长廊。那里不复有往日的花香和欢笑,只有空寂,轻轻的叩响……

  三道求婚贴,南阳、天都、北里,连城不知该如何选择,虽然哥哥那时负气地让她去北里,但她明白唯有那里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去不得的。

  脚下的长廊,曲曲折折,仿佛是命运,恰如田野上纵横的阡陌。连城驻足而立,看枝头清冷的飞絮,体会着那落花的幽伤。

  一些人已经离散,一些人仍在一起。离散的相思两地,一起的却心思各异。轻风卷帷缦,清莹流婉的月,恍如一瓣合欢的花叶,在初chūn时节的暗夜摇出一地的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