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彩_作者:明月珰(232)

2016-11-10 明月珰 古言

  纪澄不再同沈彻耍花腔,其实刚才沈彻已经算是回答她了,他在朝中的确有政敌,靖世军也不是无敌的,而国之重器依旧是握在政事堂,而非只负责探察qíng报的靖世军手里。

  “表哥既然有心盘下晋地军械这一块,那也应该知道,军械所依赖的就是矿山。晋地周遭产铁,明面上铁矿虽然归于朝廷,但正是因为谭家和陈家有本事将国有矿山据为己有,才有了他们的独大。”纪澄道,“若我们不能拿到矿山,想遏制谭家和陈家就是空谈。”

  沈彻道:“当初王淑妃怀孕的时候,皇上就已经默认晋地会是大皇子的封地,一切矿藏自然也就默认归于大皇子。皇子年幼,而皇上龙体欠安,矿山的收益皇上算作是默认给了王家,就是想扶持王家保护大皇子,万一皇上有什么不测,王家能护着大皇子而同诸亲王府抗衡。”

  纪澄这才知道王家为何在京师会那般嚣张了,简直可以说是横着走路。也无怪乎沈彻动不了晋地的铁矿权了。

  本是国之矿山,却被皇帝当做了私产默认地给了大臣,而这些大臣又为了自己的私利背叛了大秦,将兵器送到西域人的手里,反过来再打大秦,想想还真是可笑,始作俑者却是皇帝本人。

  “若是皇上知道王家将铁矿所产之军械卖给西域人,难道还扳不倒王家吗?”纪澄问。

  “王家并没有参与此事。他们只负责收银子而已,这里头能攫取利益的不止是王家,暂时还不宜动他们的大饼,若是引起反扑,反而得不偿失。若真报上去,推出来顶罪的也只是谭家和陈家,后面还会有其他李家、张家,但绝对不会是你们纪家。”沈彻道。

  纪澄低头沉默,她不信沈彻没有办法,他可是皇帝的亲侄儿,听他的意思还备受宠信,沈彻明明可以正大光明地打击王家,他只是不愿意而已,可他为何不愿意?

  纪澄想了半日还是问出了疑问。

  沈彻轻笑道:“你倒是看得起我。”

  纪澄忙地辩解,“以彻表哥这算计人心的本事,我想便真是很棘手的事qíng,也没有你解决不了的。端看你愿意不愿意而已。”

  沈彻从旁边的茶桶里取出温柔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水,皱着眉头饮下去,“你真是làng费茶叶。”

  纪澄也学过煮茶、烹茶,还会认茶辩水,可她骨子里并不是那样风雅的人,不过是这几年bī出来的而已,茶水于她而言就饥渴之物,费神煮茶就是làng费时间。这一点看来,她和楚镇倒还真是有点儿配。

  “原本看你这雪夜揽月图还有些意境,你这茶水却是焚琴煮鹤了。”沈彻道。

  出身决定了一个人的许多习xing,比如纪澄觉得无所谓的事qíng,沈彻却不能将就。纪澄看着他起身出去,过得片刻便有仆从送了煮茶的莲花风炉并铫子进来,另有沈彻惯用的茶具等物件也一并送了进来。

  既然要煮茶,自然就是要长谈了。

  既是长谈,端端正正地跪坐着实在难受,反正纪澄在沈彻面前已经毫无形象可言,说句难听的话,只怕她一天如几次厕都能被身边的探子报给他,是以纪澄也并没有端着,懒懒地往后靠在懒人架上,一头青丝坠在雪白的毯子上,反she梅灯的光而显出缎子般的光泽来,叫人忍不住就想伸手摸一摸。

  沈彻的眼神在纪澄的发端流连片刻,这才重新挪回手中的竹勺里,缓缓从刚才搬入的雕鱼戏莲的古旧石缸里舀水煮茶。

  “这水用的是旧年的雪水,用竹管和细沙滤过之后,才不算负了好茶。”沈彻缓声道。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夜色里润石的清泉,不是泠泠作响的脆色,而是浑厚低醇无声的润泽。

  纪澄是吃人的嘴软,喝人的自然也嘴软,沈彻煮茶的时候不仅不算讨厌,简直就让人看得不想眨眼睛。他的姿势没有做作之态,随意而为,诗意茶意就从他的袖口、指尖流露了出来,写意风流。可比纪澄学的那套煮茶之法自然、妙然了许多。

  沈彻身上没有穿冬日的锦袄和毛皮,纪澄想起来她最近见了他好几次,他都不过仅仅只穿了件薄薄的夹袍,衬得人跟雪里云松一般清隽,纪澄难免会想,这人可真是爱美。

  不过沈彻的确受老天眷顾,着深色则端凝肃峻,清简高朗,衣浅色则俊逸出尘,灼然玉举,只是看着就让人享受。

  纪澄觉得可能是自己盯着他看太久了,以致于很是取悦了这位喜好风流的表哥,她居然听见沈彻说,“我有一处竹居,临溪,初chūn和夏日在那里煮茶别有意趣,开chūn我们可以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