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掀开他的下摆,只见他右腿处的绷带早已被水牢里的脏水染成了黑色,而从他腰下绷带里渗出来的液体,又黑又粘,却不知是血,还是……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荷衣惊出一身冷汗,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镇定,镇定,镇定。她命令自己道。
她无声无息地滑入一间巨大的房内。一进门,便往灯台里弹入了一枚“欢心”。
她在门边等了片刻,只听得几声“扑扑”乱响,似有人中了迷药,倒在地上。
这是一间女人的卧室,十分奢华,里面果然倒着四个十四五岁的丫环。
chuáng上躺着的一个女人仿佛也昏了过去。
荷衣将房门一掩,发觉卧室的另一道门里散发着水汽。
进去一看,却是两个盛着热水的浴盆。四周燃着一种沁人的香气。
荷衣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身上有一股可怕的味道。在那地狱一般地方呆了许久,又摸了那么多她从来没摸过的东西,她自然知道这味道是怎么来的。
她却先解开慕容无风的衣裳,将他放入水中,认真地清洗他的每一寸肌肤。
她咬了咬牙,一道一道地解开了缠在他腰上的绷带。
他的伤口一片乌黑,却并没有fèng合,似乎只是随便地抹了一层凝血极快的金创药,收住了血管。她甚至可以看见一小截发黑的白骨。
不敢再细看下去,她移开自己的眼睛,只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清洗着伤处。
仔细地洗完了一遍,她将他放入第二个浴桶内,又清洗了一遍。做完了这一切,她找了一块布将他包了起来,放在一旁的木榻上。自己则跳入桶中马马虎虎地洗了洗,便从一旁的衣柜里找出两件衣裳穿上。
那可怕的味道总算是消失了。
第二十四章
浴室内cháo气太重,荷衣唯恐慕容无风受不住,便又抱着他来到那女人的卧室。
她打算把chuáng上的女人扔到一边,将慕容无风放在chuáng上,然后想法子替他包扎伤口。一低头,却发现女人的眼睛已睁开了。
“你的迷药挺灵,只是对我不管用。”那女人躺在chuáng上一动不动地道。她虽看上去已有四十来岁,模样却很美丽。
“你若敢大喊大叫,我就一剑刺死你。”荷衣冷冷地道。
妇人淡淡道:“那你就来刺死我好了。我早就不想活了。”
荷衣也懒得刺死她,便道:“起来,把chuáng让出来。”
妇人道:“我动不得。”
荷衣眉头一拧,道:“为什么动不得?”
妇人笑道:“你为什么不揭开被自己看一看?”
荷衣将被子一掀,吓了一跳。那女人虽穿着睡服,一看而知她的四肢均已被切去,只有一个头露在被子之外,猛地看上去,倒与常人无异。
荷衣有些歉然地道:“对不起,你还是得起来。”她将妇人一抓,将她的身子提起,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却随手将一只毯子搭在她的身上。
接着她将慕容无风轻轻地放在chuáng上掩上被子。
然后她忧伤地跪在chuáng边,紧紧握着他的手,看着他。
“这个人是你的qíng郎?”妇人在椅子上道。
“嗯。”
“模样倒是挺俊的。只可惜……”
荷衣不理她。她打开随身带来的包袱,揭开油纸,找出带来的所有金创药,绷带,和一个小小的医包。咬咬牙,将被子揭开一角,露出慕容无风右腿上那道可怕的伤口。
她泪水汪汪地看了半天,却不知该怎么办。
她想了想,决定将金创药再度涂上,然后将伤口紧紧地包起来。
想毕,她拿出药膏,正要涂在他受伤的腿上。那妇人突然道:“不可。”
荷衣回过头去,道:“怎么不可?”
“他的伤已入骨,必要除去腐骨,清洗伤口,fèng合之后,再涂药包扎。不然骨髓已坏,髓毒若沿着骨头逆行而上,达至内府,他必死无疑。”
荷衣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我凭什么相信你?”
妇人道:“因为我是一个大夫。”
荷衣又吓了一跳:“你也是大夫?”
妇人道:“薛家堡神针世家的名头,想必你一定听说过。若论医术,普天之下也只有神医慕容能与之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