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侠记_作者:施定柔(71)

2016-11-07 施定柔

  他吃饭的样子极斯文,一口菜,一口饭,细嚼慢咽。一点点东西,却几乎吃了半个时辰。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你吃饭。”她忽然道。

  “哦。”

  “在我的记忆中,你好象是个从来不吃饭的人,更不要说是做饭了。”

  “可我却活了这么长,岂不奇怪?”他慢慢地把话接上去。

  “可不可解开我双手的xué道?”她忽然又道:“我一动也不能动,难受死了。”

  “不可以。你会很痛的。”

  “难道我真的要象这样在chuáng上躺十天?”

  “嗯。”

  “可是……我是女人,会很不方便……”她的脸红了起来。

  “我可以照顾你。”他抬起来头来,淡淡地道:“吃完饭,我就给你换药,洗澡。”

  “你……你……你别管我。就让我脏几天好了。”她忽然把头缩进了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却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手绢,擦了擦嘴,又喝了半口茶。解开药包,然后把她从chuáng上抱起来。手脚利落地替她换好了药。然后用热水将她全身擦洗了一遍。

  这还没有完,他换了一盆水,又开始擦第二遍。

  “其实……用不着这么认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洁癖。”荷衣忍不住道。

  他却不理睬她,好象擦拭一件珍贵古瓷一般地仔细擦拭着她的身子。

  擦完了之后,他又去换了一盆水。

  “还有一遍?”荷衣大叫了起来:“不要了!我都快gān净死啦!”

  慕容无风道:“你叫什么?小声些。”

  “你有洁癖你自己有就好了,不要传染给我!”荷衣仍然大声道。

  他根本不理,又将她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这才将她放回chuáng上。而他自己到厨房里略略洗漱了一下,便将房门cha上。chuī熄了油灯。

  这本是深山,又是夜晚,灯熄了之后,屋子里立即一片漆黑。

  “慕容无风,我根本不困。”荷衣道。

  黑暗中,他无声无息地将身子移到了chuáng上,盖上被子。

  好累。

  这两天他一直都在苦苦支撑着。却担心自己会支持不住。

  肩上的伤口深得见骨,而他只是粗粗地fèng合了一下。

  他的身子原本极弱,无论什么伤,都愈合得极慢。

  再加上一天的劳累。

  躺在chuáng上,他才感到全身终于可以松散一下。而腿上因风寒带来的刺痛,却又一阵一阵的袭来。

  顿时,下半身所有的关节,都象针挑一般地疼痛起来。

  膝盖和脚踝之处,也因红肿而发烫。

  实际上,他的全身都开始发烫。他竟开始咳嗽起来。

  “怎么啦?”荷衣转过脸,在黑暗中问道。

  他极力压制住自己的咳嗽,道:“没什么。”

  她的脸贴住他的脸,很快感觉到了他不寻常的热度。

  “你一定累坏了。”她在暗中轻轻叹道。

  黑暗中,他的呼吸渐渐平静,却越来越烫。

  她还想说话,他却已累得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连六日,慕容无风都起得很早,每天出完诊就回来照顾荷衣。

  他过得一种有规律的生活。包括每天替荷衣擦三次身子,无论荷衣如何反对,他都照做不误。

  他开始给自己服药。

  所有的症状都因为他定时服药而有所减缓。

  直到第七天的正午,他象往常一样独自推着轮椅在村子的小道上行驶。沿途正好碰到一个病人,两个人略谈了一会儿,他突然看见那病人直愣愣地盯着他的身后。

  他一转身,十六个白衣人忽然“哗”地一下全跪了下来。其中一个中年人颤声道:

  “谷主,我们……我们终于找到您了!”

  十六个人打量着慕容无风满是泥泞的轮椅,看着他瘦削的身躯,和显然高高肿起来的双膝,却惊喜于他仍然活着。当下众人七手八脚地将他移到软轿之中,早有人拿出他常用的膏药,贴在他的膝盖上。

  “谷主,你……受苦了。你肩上的伤……不妨事?”为首的是郭漆园,他一眼看见慕容无风的肩上缠着白布,不禁心痛不已。

  “不要紧。”慕容无风淡淡地道。一抬头,看见人群之中站着吴悠和蔡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