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两人的心中有了一丝难言的伤感。
“这些年你一直陪着我,几乎是足不出户。我们……我们不称职,一年之中,也没时间好好地陪陪两个孩子。若不是我……”
荷衣按住他的唇,轻声道:“你总是自责。你……若能平平安安地活着,就已是儿女之福了。这里太冷,咱们还是回去罢。子忻回来,若听说我们来过,会回谷看我们的。”
“不,”慕容无风的眉头拧了起来,“我得在这里等着他。他……五日不归,也不知会不会出什么事。”
“你看,越说你越担心了。不如这样,我这就去找他去,省得你提心吊胆。”她将一杯热茶递到他手中,提起了剑。
“别去!”慕容无风一把拉住她,沉声道,“天这么黑,你去了只会让我更担心。咱们还是在这里等他一夜,若明早还不回来,我就立即派人四处去找。”
不知哪里来的气力,他紧紧拉住她的手,将她拽回身边,将茶杯递给她:“安静地坐一会儿,喝茶。”
她坐了下来,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用脸轻轻地摩挲着他的手臂。两人都满腹的心思,怔怔地望着炉火。过了一会儿,荷衣低声道:“无风,你说,儿子将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当然是一位大夫——也不必是最好的,称职就行了。”他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荷衣叹道:“我倒没什么意见,就是觉得当大夫太累。你难道不觉得……这其实是一个很枯燥的职业?我一直怀疑怎么会有年轻人喜欢上它。”
“哈,到现在你才说啊。我倒觉得一点也不枯燥。”慕容无风立即为自己辩护。
“你自己不是也说,若不是因为身子不好,你也不会学医么?”
“开始的确不大喜欢……大约也是赌气。后来学得深了,也不觉得讨厌。”慕容无风只好承认。禁不住又问:“那你说说看,年轻人喜欢什么?”
“我不说,省得你气恼。”荷衣抿嘴轻笑,随手将他身上的毯子掖了掖,“坐了这么久,累不累?”
他已在薛钟离处坐了一下午,坐得浑身僵硬,到了儿子这间五日不曾燃火的屋子,只觉四壁都是冷飕飕的。荷衣只好叫田钟樾再送过来一个火盆,怕火气太旺,远远的摆在门边。田钟樾趁机问两人是否用餐,两人连连摆手。这一番闷坐,他们都禁不住胡思乱想,越想越怕,越等越急,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又等了近一个时辰,慕容无风疲惫已极,渐渐难以支持。荷衣苦劝他回谷,他却坚决不肯。以他素日的脾xing,就算在自己的屋子里,儿女们来了,还要起身。若劝他在子忻的chuáng上暂歇,是绝无可能。正愁肠百结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慕容无风喜道:“是子忻!”
荷衣摇头:“不对。来的不是一匹马,而是几十匹马。”正疑惑间,众马乱嘶,一片嘈杂,只听得门外一声霹雳般的bào喝:
“季东彪!你小子跟我滚回出来!”
还未等有人回应,又听得有人打了个呼哨,众人仿佛得令一般,一人举着一个火把立即散开,将医馆围了个水泄不通。
荷衣低声道:“麻烦来了。无风,你得到chuáng上躲一会儿。”说罢,将他扶到chuáng上躺下来,掩上被子。又将门口一座荷花cha屏挡在chuáng边。自己却只拿着剑坐在他的身旁。
慕容无风道:“荷衣,你出去瞧瞧,季东彪是谁?我们都不认得,只怕是误会。”
荷衣道:“这是湘匪,凶悍得很。我听得出他们的口音。”
慕容无风正要细问,只听得一人gān咳了一声,朗声道:“丁舵主久违了。在下谢停云,不知舵主深夜率众而至,到这小小的医馆,有何贵gān?”
“谢老头竟也在这里,希罕,希罕!我们飞龙舵一向与云梦谷无冤无愁,也不想把事qíng闹大。只要你们将季东彪的人头jiāo过来,我们立马走人!”
“舵主确信找对了地方么?这个什么季东彪,我从来没听说过。”
“老谢,我们八十飞骑穿山渡水地赶过来,你当是来好玩的么?兄弟们,cao家伙,他奶奶地,先将这屋子烧光,我看季东彪还藏不藏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