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身旁有人,她不敢四处走动东寻西觅,仓促间展目四望,恍惚看见一道紫色的影子。但那小岛远望虽小,其实甚大,东面岩石堆积之处,长有一大片灌木矮林。大雨中她赤足直奔而去,埋头在石间中寻觅,片时功夫,果见一块巨岩之下长着大大的一丛。她欣喜若狂,掏出剪刀,“喀嚓”数声,将叶片全部剪下,塞进一个垫着几层油纸的绣袋里。装了满满一袋,这才chuī灭火折,顾不得双足已被石块割得鲜血淋漓,跳入水中,凫水而去。
……
清晨的风中带着一股雨后的湿气,他很早就醒了。
晚饭的时候他做了一大桌菜,吴悠一直陪着他,两人聊得很愉快,他破例喝了很多酒。
将她送回卧室时已近深夜,窗外雷鸣电闪,秋雨恼人,怕她害怕雷声,他替她关好了所有窗子,还特意换了一个大号的薰炉抵挡寒气。
在这种qíng况下,他兄弟们可能会趁虚而入gān些别的事qíng,他不会。
即使喝醉了他也十分守规矩,掩上门,彬彬有礼地道了声晚安,便回房歇息去了。
昨天她也喝了不少酒,这么早,一定还没有醒。
仆人进来打扫房间,他叮嘱他们不要弄出声响,然后独自泡了杯茶坐在窗边,静静等待她醒来。
辰时刚过,他听见一阵敲门声。打开门,是唐浔。
“今天什么事也别找我,我没空。”他马上说道。
唐浔闪身进屋,小声道:“你有麻烦。”
“出了什么事?”
“吴悠被人抓起来了。”
心中一惊,他冲向她的房子,敲了敲门,不见半分动静,随即闯入门内。
chuáng上一片虚空,被子里只有一个冰凉的枕头。
他站在chuáng边,大惊失色,恼恨自己为什么昨夜睡得那样死,一把抓住唐浔的衣领,吼道:“告诉我,是谁gān的?我决饶不了他!”
唐浔拍拍他的肩,叹道:“你又上当了。她偷了一包醉鱼糙,想从侧门逃走,被巡夜的人发现,抓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醉鱼糙是一种名贵的药材,可用来配制多种毒药。却不知道它究竟对吴悠有什么用。
“她为什么要偷醉鱼糙?”
“听说慕容无风受刑时,给他fèng合伤口的人是唐莺。——她姐姐唐灵曾在楚荷衣手下受过重伤。所以敷药时她故意用了凤仙花膏,那东西虽然止血有奇效,可本身却是一种慢毒。随着时日增长,毒xing会越来越qiáng,发作会越来越频繁,三五年之内就可断送一个人的xing命。”
“而醉鱼糙就是它的解药?”
“解药需要十几味药材来配,但估计吴悠可以猜出配方。其它的东西他们有钱都能弄到,只除了这一样。”
他颓然坐倒,问道:“这么说来,她竟偷闯药阁?”
那天在飞鸢谷,他一直有一种很qiáng的印象,认为她是个胆子很小的女人,不会武功、怕黑、怕láng、动不动就尖叫,稍一被招惹就要咬舌头自杀。好在她是大夫,不然看见血还会昏倒。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她是个女孩子。在他的脑子里,女孩子好像都是这种样子。唐门药阁守卫森严,便是他自己也不能轻易入内,她岂能盗得走那些糙药?
唐浔大摇其头:“药阁里的醉鱼糙都已培gān制成成药。昨夜大雨jiāo加,咱们的吴大夫在狂风大làng之中只身游过西平湖,爬上鹤岛,将上面长的几丛野生醉鱼糙割了个一gān二净,然后在雷鸣电闪中游回岸边,逃向西门。半路遇到巡夜的两个家丁,她一匕首扎过去,将其中的一个戳了个半死。还和另一个大打出手,力不能敌,这才俯首就擒。——这故事讲出来如此惊险,如此意外,简直可以编作话本流传于世。”
“她其实可以先回这里暂避……”唐潜仍然痴迷不悟。
唐浔忍不住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哭笑不得:“老弟,你给人家骗得团团转还替人说话?脑子跑哪儿去了?唐淮只怕这就要来追究你的责任。给你一个‘引láng入室’的罪名,总没错吧?”
“她现在关在哪里?”他黯然地问道。
“水牢。”
他开始穿外套,系靴子,然后拿起刀就向门外走去。
唐浔一把拉住他:“哪里去?这种时候你可别意气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