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顿时慌作一团,一人按住他的身子,以免他滑了下去。另一个人从地上拾起唾盂,在他的背后猛拍了一掌,bī着他将肺中的痰液咳出。
折腾了半天,咳嗽渐停,他的整张脸却开始发灰。
唐芃道:“咱们得赶快把他送回chuáng上,他的脸色看上去很可怕。”
两人蹑手蹑脚地将他送回卧室,做贼一般地把他塞进被子时。正在想下策,忽听门外一阵脚步,接着,一个声音从他们背后冷冷地传过来:
“两位想gān什么?”
唐芃回头一看,见是一个五十来岁的青衣人,满脸yīn沉地看着他们,要回避已来不及,只好道:“我们……是谷主的朋友,这次是特意来探望他的。”
青衣人冷哼了一声,道:“谷主的朋友?谷主从来没有朋友。再者,既是朋友,何以不告而入?”
他抢步上去,看了看chuáng中的慕容无风,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慕容无风闭着眼,亦回答一句。青衣人神色转缓,道:“谷主请两位在书房内暂候。”
两人在书房内坐了近一柱香的功夫,方见青衣人将慕容无风送出来。
他已更换了一套衣裳,屋子里明明燃着一个三尺多高的熏炉,他却仍然感到冷,大半个身子都裹在一张厚厚的方毯之内。
而坐在他对面的唐芃、唐潜却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宽袍,坐的椅子虽离熏炉有一丈来远,却还是被热气熏得满身大汗。
不知为什么,唐芃只觉这间摆着沉重花梨木家具的书房四处都是yīn影,好像dòngxué一般幽深。
而书房的主人垂眼静坐,身体残废,姿势高贵。
他有一张消瘦的脸,却有一双镇定的眸子。看人的时候双目微合,眼神中总带着一丝冷漠。
他的嗓音很低,却很动听。只不过常人非要竖起耳朵才能听明白他说的究竟是什么。
他对陌生人也很客气,客气得让你觉得他根本就不想认识你。
青衣人在慕容无风的身边耳语了几句,似乎在问他还需要些什么。慕容无风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去罢。”
那人很不放心地看了唐潜一眼,静悄悄离开了。
屋内重新陷入沉默。
经过这一番折腾,大家好像忽然间都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慕容无风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道:“接着说下去,这人究竟是谁?”
“他叫木玄虚。你也许没听过这个名字……”
慕容无风双眉微蹙,仿佛陷入某种沉思,过了一会儿,忽然道:“木玄虚……是不是那个有名的采花盗?”
——看来他总算还有些江湖常识。
唐潜、唐芃不由得同时想到。
唐潜道:“不错。他这几个月都住在神农镇。”
慕容无风看着他,一言不发,等着他说下去。
接着,唐潜把事qíng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道:
“他告诉我,去年十月初四,他曾化名王大虎到你这里来求医,还说你曾亲自治过他的伤。”
慕容无风摇了摇头:“我绝没有见过这个人。”
“没见过?”唐潜怔住,“这么说来,他在骗我?”
“也不一定。这个好查,我这里有所有的记录,很快就能找出答案。”
唐芃走过去,按照慕容无风指的方向,将一旁书架上的好几本册子翻出来放到他面前,慢慢翻阅,让他过目。
看了片刻,慕容无风道:“不错,十月初四的确有一位叫王大虎的病人。记录上写着他是戌末的时候来的,胸口中了一刀,内伤严重,吐血不止。是王大夫做的手术。”
“那一天,你可曾去过王大夫那里?”
“去过。不过我当时和另一位大夫在他隔壁的一间诊室里替另一个病人手术。那些侍女看着我进出,想必是把人搞混了。”他拉了拉身边的绳铃,派人叫来了王紫荆。
三人复又将王紫荆带到诊室查看。王大夫十分肯定地道:“不错,是他,我记得很清楚。他胸口的伤疤也还在老地方。”
“手术的时间有多久?”慕容无风问。
“大约是一个时辰,之后他昏迷不醒,第二天晚上才醒过来。”
唐潜道:“根据杵作的记录,那一天采花盗是在凌晨的时候动的手。以木玄虚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