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睿身形一滞,指了指自己,“我?”确信之后才慢慢地跺了过去,那人甩手一扔,便丢给他一个粗制的牛皮酒囊。
“你是新来的吧,刚才看你跟着洪大人一起。怎么一个人在傻呆着也不和大伙一起乐乐。”
尚睿笑笑,跟他们一同席地而坐,拨开木头塞子仰头就将酒倒进嘴里。
这是他从未尝过的烧刀子,辛辣而劣质,入喉之后嘴里意外地留有一丝甘甜的滋味。
洒出来的酒顺着尚睿的脖子流到衣襟里去,打湿了一片,拌着夜风有点过于凉慡了,而他心里却是异常痛快的。
“你叫什么?”那人问。
尚睿瞥到旁边烧火的木头,回到:“柴目。”
男人指了下自己的胸口,“魏创。”
左边那人接着用同样的方法与手势自报姓名,“何以。”
接着一个挨一个都这么简洁明了地说。
“田讳。”
“王员。”
“李稼。”
……
十来个人都说完之后,尚睿点点头,一面回味着嘴里的酒味一面认真地听着。
魏创笑道:“人太多了,慢慢来。过几天就认识了。”
尚睿又倒了一口酒,微微一笑,挨着顺序,竟然挨个把他们的名字一一重复了一遍,且一字不差,一人不落。
大家有点惊讶。
“你读过书吧?”
“恩。”
李稼瞪大了眼睛,“娘的,这啃过书的也忒聪明了点。”
接着,一起哄然大笑。
田讳不经意看到尚睿随手搁在身边的弓,问道:“使的怎么样?”
尚睿侧了侧头,“大概还行吧。”
他每次狩猎张弓都免不了被后面一群人赞扬到天上去了,他心里也清楚这些溜须拍马的把戏,总会板着脸说,得了得了,你们烦不烦。
可是,他自娘胎生下来就不知道谦逊为何物,如今说个“大概还行吧”,与别人听来,显得颇为自负,殊不知这在他生命中也算的是最谦虚的话了。
一脸虬髯的李稼最为不服,“魏二哥的骑she也不差,不如你们比试比试。”
魏创垂目不语,怕伤了和气。
尚睿却眼眸一亮,答道:“好啊。”
“怎么比?”魏创问道。
此刻,听见不远处一声酷似婴儿啼哭的清脆鸟叫,那是血鹊捕食前的信号。
尚睿忽然就想出一个好主意,唇角翘起,挑眉道:“既然你骑she皆佳,那么在对面林子里比骑she。只she血鹊,先得者胜。”既然洪武不叫他走远,那就在四周转悠总可以吧。
血鹊是西苑特有的一种鸟,专叼这一带糙丛中带巨毒的默笙蛇为食。它通常在夜间出没,所以视力极好,一遇到风chuī糙动便会急速飞回高空,极难捕she。
那么尚睿出这个题目,其一是比眼力,夜空毫无月色星光,摸黑的树林里恐怕东西南北都难辨认,何况是寻一只暗红的鸟儿;其二则是赛骑术,血鹊一察觉危险便会急速腾空,若是要在这茂密的林中骑一匹彪悍的骏马追个会飞的东西,岂不更加有趣。
魏创也是好胜之人,莫要说在这群兄弟中就怕是整个京城也少遇到能出其右的弓箭手,他也来了兴致,笑着补充道:“谁先驾马出林谁便输了。”
“好!”尚睿答应,接过他们递来的缰绳一跃上马。他右手握弓,却想起什么,将身后箭筒里的羽箭如数地抽了出来扔到地上,只留了一支。眼神颇为挑衅地注视着魏创,说道:“看谁一击必中。”语毕策马出营。
尚睿先行,马到营门口,自然有人挡驾。尚睿眼神一凛,斜睨了守卫一眼,喝道:“闪开!”连速度都没减缓,吓的毫无防备的那个士兵慌忙之中下意识地侧身让路。魏创也随即跟上。
那士兵扶正了吓歪的头盔,看着尚睿的身形只是觉得在哪儿见过。
两骑飞驰,如电掣一般串进了乌黑的林中。血鹊惊起,鸣叫一声,yù逃开,可惜慌乱之中,却挨于暮chūn茂密的枝叶迟迟找不到冲上云霄的fèng隙,便在树gān之间急速地飞转。
二人并驾齐驱,猫着腰身,在糙木之间穿梭。枝叶太密了,时不时地有几枝长的太低,当人马飞快掠过,受不住加速的力道便猛然折断了。
虽然马行的极快,可是血鹊左右穿梭,时常被树枝挡住。因为只有一次机会,两人都不敢贸然出手,眼看它要寻着出口,串上天去。若是等它得逞,便再难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