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带昭阳日影来_作者:木浮生(3)

2016-11-07 木浮生

  未等魏王答话,他忽然又问道:“朕与兄王有多少年未曾见过了?”

  “十年又九个月。”魏王垂首答道。

  “为何如此呢?”

  “是因为……因为……”魏王额上的汗不住地往外冒,因为连说了几次也没能把下文接出来。他本与尚睿相貌上有些相似,可是此刻添加惶恐表qíng的脸面与尚睿的泰然自信相比又差之千里。

  “啪——”茶盏被尚睿重重的放下,与桌面发出一声碰撞声,顿时吓得魏王双膝一屈又跪了下去。

  忽然之间,屋子里安静极了,仿佛能听见魏王剧烈的心跳。

  “让朕替你说。因为圣旨有谕,朕登基之日起所有番王均立回封地,无诏终身不可离开封地一步更加不得返京。可是你却偏偏不好好呆着冒冒失失的闯了来。兄王,你可知你此举是死罪么?”尚睿说的是语连珠发,语气严苛。待到后面称“兄王一句”时又缓下来,于是显得最后“死罪”二字更是字字千金。

  魏王双手伏地大气也不敢出,完全忘记自己此行前来的目的了。

  却见尚睿没了下文,又只是看着从盏里溢出来的那几滴茶水,随即话锋一转,缓缓问道:“兄王在封地可好?”

  这不问也罢一问出来立即勾魏王的无限哀怨。先帝原本有九子,其中先储被杀,余下七个弟兄分别受封,表面上受封为王实际上几乎可以说是流配。一般封地内只有百户人家,况且又是边夷贫瘠之地,素日里锦衣挥霍惯了的这些天皇贵胄们哪里能够忍受。

  可是这一切又是拜尚睿与徐太后所赐,他再有苦水也不能在这里倒于是叩首道:“承蒙皇上隆恩,臣一家都很好。”

  尚睿说:“封地里的qíng况朕也是知道的。你日后若是有什么不够的东西,就递折子上来给朕说说,朕一定尽力。听说嫂子又怀第二胎了。朕却与她还未曾见过。”尚睿在九个兄弟中最幼,魏王次之。所以按民间习俗,尚睿应该称嫂子。“你那个老大叫……”

  “冉鸿。”

  尚睿点点头:“今年有六岁了吧,要是有出息就算给他个封疆大吏朕也舍得。”

  魏王听着心中一热眼眶湿润,刹是感动,又是一磕头。

  尚睿盈盈一笑将他扶起来,脸上的神qíng晃若已从一个方才那个导致对方一家不幸的罪魁祸首,忽然之间就摇身一变成了人家救命恩人。

  “兄王可是有要事要亲口对朕说?”尚睿惦念着。

  魏王这才想起正事,四下看了看敛容说:“皇上还记得那块高辛宝玉么?”魏王此语甚妙,一言双关,指玉也是指携玉之人。

  尚睿脸色一凛:“宝玉失窃多年,为何重提?”十年前那些往事是他不愿意想起的,昨夜在颠沛的马车上迷糊间也梦到了,难道真是巧合。

  “有人找到了它,皇上您猜是谁这般妄为。”魏王一人自说自划道:“是襄王尚仁。”

  他本以为会给皇帝一个惊慌失措的震动,没想尚睿竟然在嘴角却只是微微一笑,于是惟恐尚睿没有明白,补充说:“襄王他定是想借先储的名义……”

  尚睿一抬手便中断了他后面的话,轻松地笑道:“兄王昨日入惊可有他人知晓?”

  “没有,按照皇上的吩咐夜里住在一个下人府中。”

  尚睿点头:“很好,你直接回去吧,我让洪武送你。”他担心倘若魏王擅自回京被徐家知晓了,恐怕自己也保不住他。

  魏王有些失落地看了尚睿一眼,似乎有话却羞于出口。

  尚睿会意道:“冉鸿那孩子年底将他送来太学府读书吧。”可怜天下父母心,魏王冒死也要亲自将那个消息告诉他,也不过为此。

  魏王一出门,经秋风一chuī才发现衣襟已湿得透彻。不禁一阵感慨,他当年离京的时候老九还是个躲在他母亲徐贵妃怀中的一个孩童,近些年来又听说他安逸于玩乐并不长进。可是好象也不对,不然方才一翻恩威怎能将自己驯的服服帖贴。

  待魏王走后,才从里屋出来一人。三十岁上下,身材清瘦,一副儒生的书卷灵秀。

  尚睿抿嘴笑道:“贺兰巡啊,襄王的事果然不出所料。他近年暗中买马铸铁也是时候了。”

  贺兰巡拱手:“皇上圣明。”捻了捻下巴上短短的胡须,蹙眉又道:“可是那宝玉之事,倒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