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害怕。”锦娘难过了一会,低低地叹了口气,“我已经从体身里出来了,就不能再回去了,以后,你就是佟锦,唯一的佟锦,再无须受到我的bī迫了。”
“你……”佟锦开口,却觉得自己想问的实在太多,一时间竟不知该从何问起。
锦娘笑笑,“你什么都不用说、不用问,我们为什么会这样,将来我会如何,我不比你知道得多,我只知道现在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佟锦的生活也和我再无一点联系。往后,你喜欢对谁好、对谁不好,选择继续留在他身边、或者离开,都随你。”
“离开?”佟锦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后心间一滞,一股巨大的恐惧顷刻袭遍她的全身!
她竟忘了,她……原是为了独占身体才去成全锦娘的愿望接近兰青的!要不是因为这样,她怎会注意到兰青?怎会主动追求,又怎会那样的百折不挠,终得到他几分感动?现在细想,连月来他们相处的种种,无不是她刻意迎合讨好,纵有推拒也多是yù擒故纵,连番下来,这才抓紧了他的心。若非如此,若非她心怀这样的目的,她怎会容得自己如此低声下气百般容忍?原来……一切都是出于这样的前提!
是假的吗?她对兰青的种种感觉,都是假的吗?都是她为争取自己的身体自主权所做的假象吗?亏她还以为……还以为……
这样的认知让佟锦心慌不已,明明他们刚刚还在你依我侬,明明他们已有了无须言语的甜蜜默契,明明他们已经一同度过了最大的难关……明明……
“你怎么了?”锦娘飘过来,让佟锦清楚地看到她眉眼间的担心,“你是不是……”
话未说完,假山外忽地传来一些细碎的声音,声音很小,却足矣让佟锦的心坠至谷底!
兰青!会是他吗?佟锦从不知道自己竟也会有这么害怕的时候,根本无暇思考,许多纷杂的念头全都涌进脑子里。要是兰青……他看得到锦娘吗?他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吗?也知道了她接近他的背后,有着如此不堪的真相吗?
佟锦的腿软了一下,不过还是立时扶着假山转出去,只凭着这一刻纠结的心qíng,她已瞬间做下了决定。
不管起因如何,走到今日,这个男人她绝不愿放弃!
转过假山,虽然已有了种种假设,可当她见到他真的去而复返,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时,她还是惊惧得浑身发颤。他要是看到了,会不会把她当成妖怪,厌恶恐慌,从此再不愿见她?
兰青却意外地平静。
他手里拿着一个短小的卷轴,见了她便递过来,“刚刚……忘了拿出来……”
他没有发现?佟锦倍感愕然的同时心里又极端庆幸,此时那卷轴已递了过来,她连忙伸手去接,即将碰到卷轴的时候,他的手抖了一下,卷轴随即落地。
佟锦马上低头去拾那卷轴,便没见到,收回手的兰青狠狠地掐了自己的指尖一下,脸上仓惶的惨白一闪而过。
“这是什么?”佟锦抬头,勉qiáng让自己现出一个笑容,“是给我的?”
“你……自己看……”兰青说罢猛然转身,竟连个道别都没有,脚步急乱地走了。
佟锦心中微凉,这般的表现,还是发现了什么吧?可若是他发现了,如此惊人的真相摆在眼前,他怎能还可以如此镇定?
或许……他是急着去办差事或者担心王妃的病才急着回府……毕竟他们在宫里留了这么久,耽误了不少时间……
心里一遍遍地说着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安慰话语,佟锦抖着手打开那只有巴掌大小的卷轴,只看一眼,心间蓦然大痛,连思考都没法继续下去。
卷轴上密密地录写着许多诗,大多是与梅有关,也有写迎chūn和睡莲的,厚厚的一卷,大约有近百首之多。
他曾说过,他要每天都写诗给她的,以弥补之前她撕毁那首咏梅诗的遗憾。一直以来她还以为他忘了,却不想他一直记在心上。
卷轴拿在手里,似有千斤重量,佟锦知道,无论自己之前的接近出于什么目的,她这一生是绝计再无可能放弃兰青的。
只是,兰青呢?他当真什么都没看到吗?
不愿去思考那个令人窒息的可能,佟锦重新卷好卷轴,忐忑不已地回到假山后,锦娘却已消失无踪,任她多次呼唤,锦娘都未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