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谢家的财富有多少?”江小楼轻轻蹙起眉头。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从前没有那些钱我也活得很好,以后也是一样。”谢天释毫不犹豫地回答。
“可谢伯父花费了大半生的心血才能建立起这样庞大的家业,你若是甩手不管,一定会毁在你二哥手上。”江小楼眼眸晶亮,语气决断。
“父亲已经去世了,这家业守着也没有意义,生命如此美好,时间这样宝贵,难道我要把全部的人生消耗在与二哥的争斗中么?”谢天释这样追问道。
江小楼望着他,良久无言,最终不觉莞尔:“谢三少爷,你的确想得很通透。”
这世上有千百样的人,有人为了钱财不惜xing命,有人觉得金银就是累赘,有人为了复仇可以豁出一切,有人宽容大度不屑一顾,这只是个人选择而已,江小楼尊重谢天释的意见。她的目光望向大门的方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大哥不会来了。”谢天释突然这样说道,风chuī起他的头发,更显得凌乱不堪,可他的神qíng却无比认真。
江小楼怔住,旋即道:“你怎么知道?”
“人死之后万事皆空,大哥不会做无谓的事,更何况若他出现在这里,二哥说不定又会觉得大哥不肯放弃谢家产业,一旦闹起来,岂非是让父亲死后也不得安生,叫所有宾客都看笑话?”谢天释立刻解释道。
江小楼望着穿梭不停的仆从,轻轻叹了一口气。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各人有各人要受的磨难,各人有各人要走的路,她只是感到无比惋惜,因为谢家的辉煌不出一年就会画上一个句号了。
到了出殡那一天,司仪大喊一声,起灵。于是八个人一齐上前抬着棺木出了灵堂。门前涌动着长长的送葬队伍,见棺材出门便跟在后头,那哭声响彻天地。哭丧也是旧俗了,如果出殡时没有震天动地的哭声相伴,这丧事就会被人诟病,于是谢倚舟特地雇佣了许多职业哭丧人跟着送葬队伍,一路哭得眼泪成河。谢倚舟走在最前面,王宝珍哭丧着脸,眼圈通红。
江小楼看着棺材出了门,她的面上始终带着一种复杂的qíng绪。
哀乐高奏,纸钱飞扬,送葬队伍一直慢慢前行,可从始至终谢连城都没有出现。江小楼顺着街慢慢地往回走,小蝶和楚汉对视一眼,便也跟在她的身后。
一直走到金玉满堂的门口,江小楼站住了脚步,她突然仰头望去,谢连城果然站在二楼雅室的窗口。他的目光正穿过街道,似乎落在不知名的远处。掌柜瞧见江小楼,忙不迭地迎了出来,江小楼却一挥手止住他的话,快步进了大厅。她走到雅室门口,深吸一口气,这才推开门进去。
“为什么不去送葬?”
谢连城转过头来瞧见江小楼,目中似有淡淡流光闪过:“小楼,如果我去了,只会破坏父亲的葬礼,你明白吗?”
江小楼心头却替他不忿:“是不是亲生血脉,真有那么重要吗?”
谢连城整个人是站在阳光下的,光影落在他俊美的面容上,却给他添了几分复杂莫辨的yīn影,他淡淡一笑,轻描淡写地开口道:“这不过是有心攻讦的借口而已,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江小楼微微一笑:“今天阳光很好,咱们去郊外散散心吧。”
江小楼这个人表面上温文尔雅,其实骨子里甚是冷漠,得她关心的不过寥寥数人,自己能得她一时半会的关怀,已经是很难得了,谢连城便转头吩咐怀安,道:“去备车。”
怀安应了一声,动作麻利地出门去备了马车。
马车一路穿过繁华的街道,出了城门。沿途出城踏青的人很多,大多都是文人雅士,携着风流美人,一路高谈阔论。马车越走越远,停在了京郊一座名为绿平的小山丘前。谢连城主动下了马车,静静沿着石头台阶上了山。一路上树木葱郁,景致盎然,他的目光却只是笔直地望着前方,神qíng也很是苍茫,不知心头在想些什么。江小楼只是静静地陪着他,并无一句多言。她不知道谢连城要走去哪里,但她知道此刻他的心境不好,至少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样轻松惬意。
恰在此时,江小楼只觉眼前寒光一闪,立刻见到一枚细长的亮点破空而来,笔直朝着她的咽喉而来,身后的楚汉压根来不及救援,谢连城却一下子将江小楼裹进怀中,瞬间避开了这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