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_作者:书归(42)

2016-11-02 书归 甜宠文

  温彦之抖了抖……皇上这是,生气?

  从前小时候在宗家,温彦之若是被先生骂得吃饭也吃不利索的时候,姑母和老太太总会给他碗里夹些他确实爱吃的菜,再宽慰几句,且教他五谷可贵,饭得好好吃,切不可挑食。眼下见着皇上坐在自己身边,一身黑风煞气的,也和小时候自己气那几个迂夫子的qíng境差不多,温彦之想,做臣子为帝王分忧,宽慰解忧亦是分内之事。

  他叹了口气,长指使筷夹了一块花枝饼,轻轻放在了齐昱面前的碗里,“皇上,请用。”

  齐昱:“???”温舍人为何夹饼给朕吃?

  周福:“???”温温温温舍人为何夹饼给皇上吃?为何要夹来夹去?为何?

  齐昱愣愣看着碗里的那枚花枝饼,苏白的脆皮里,隐约可见得磨碎的玫瑰花瓣,红如凤霞云锦,亦如美人脸上的两抹羞绯。一旁的茶盏里碧叶澄清,叫他一眼就望见了自己发愣的脸,好似面镜子。不知为何,齐昱脑海里忽而冒出了一句少年时贤王总爱唱的小艳词:“鸾镜与花枝,此qíng谁得知?”

  温舍人这花枝饼……莫非……

  正是心中千回百转怔忡之时,齐昱却听身边有个一板一眼的声音忽然道:“皇上,五谷可贵,民耕辛勤,微臣斗胆,请皇上切莫辜负民心。”

  齐昱体内宛如发出一声轰鸣,肝火直冲脑门,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方才那些千回百转的百结柔肠给绊了一跤,此时是咬着牙才能说出话来:“甚……么?”

  ——你给朕夹了个花、枝、饼,就为了告诉朕不、要、挑、食?!

  温彦之见皇上终于不再生闷气,竟还挺开心地笑了笑,道:“皇上,花枝饼中的莲蓉疏肝理气,定可为皇上一扫积怒。”

  ——挺有本事啊,还知道药理?还知道朕是积怒?

  齐昱闷声坐在桌边,只觉此时目之所见皆可行凶——比如金丝楠木筷子戳死温彦之,长柄葫芦勺敲死温彦之,实在不济,叫御膳房多上百八十个菜噎死温彦之……

  哦,还噎不死。这呆子状似很能吃。

  齐昱放下筷子,感觉皇上很难当。

  又是几日jī飞蛋打的朝中琐事,月底在望。誉王那里忽而得了消息,说查到了一些小云珠下落的线索。经查,那日出城的车里,最有嫌疑的只有一架人伢子拉小丫头去分销的驴车,通关文牒、名牌等或然都是假造的,或然都是新的还未录入府库,总之在京兆司的案底里找不到。

  温彦之一颗悬着的心,变得更悬。齐昱眼瞅着他近日来眼下乌青愈发严重,虽则在宫里御前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私底下有多少愁绪与担忧,岂是能写在脸上的?

  按刑部的意思,人伢子拐卖民女的事qíng实则他们亦追查了好几年,这类团伙早已遍布各地树大根深,且消息及其灵通,往往官府还未出动,他们人已跑没了影子。加之被拐民女、女童多数贩卖到勾栏之中,有些甚至运往穷乡僻壤嫁与乡野村夫,为那些无人肯嫁的残缺男子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更甚者亦有一女侍奉数人的惨状,搞不好等寻到之时,受害之人早已疯溃癫狂,语不成句,连公堂都上不得,证词亦说不得,立案都困难。

  齐昱坐在御书房里命人下去“寻人”的时候,直觉屏风后面跪着的温彦之都要昏厥过去了。

  他也知道这寻人之事,是要到何处去寻。去秦楼楚馆,去酒肆歌坊,山野荒郊,乱葬岗里,总之不是良家大院。

  温彦之从御书房告退下工的时候,眼中氤氲的水光像是掬着一溪冰泉,是泠然的绝望,或是死沉的悲凉,全凭一丝丝算是奢侈的期望吊着一口人气。

  齐昱见着那萧索离去的背影,很是叹了口气。

  先皇之时判案昏聩,枉费当时的工部风气素正、人人自律,尚有秦文树、方知桐一类肯做事实且不计较个人得失的好官,说是工痴也不为过。秦家旧案疑云密布,行案仓促,线索难寻,已经在齐昱心里耿耿了两年,依旧不知当初秦文树究竟为何得罪了周、林两家,致使先皇都同意砍了他。齐昱之所以对此案如此上心,便是因为事关先皇,总让他觉得这与皇位有关。

  可又会与皇位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秦文树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正思索间,周福带了个烘漆的帖子走来,“皇上,后日是靖王爷家小郡主的满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