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目中渐露坚毅之色,绝不能这样盲目的等着。
“王爷!有位僧人上门化缘!”一名侍从老远的跑来,三保机灵的拦下,问明qíng况便轻声禀报。
僧人?化缘?朱棣扬了扬眉,可真会找地方!“给他一百两银子,当是为皇后娘娘布施!”
没过多久,三保又回报道:“王爷,那位僧人不肯走!”
朱棣眉心一皱。
“让侍卫赶走他!”三保见他不悦忙说道。
朱棣想了想道:“请他到水榭来。”
如此奇怪的僧人。一百两可不是小数目,不走必有目的!朱棣沉吟着。他很好奇,如今燕王府门可罗雀,居然还有僧人拿了银子赖着不走。
“老衲见过燕王殿下!”
“大师,每逢秋至,荷必枯萎,可有办法让枯荷逢chūn?”朱棣没有问他的来历。只觉这僧人慈眉善目,须发皆白,看起来似乎是位得道高僧,便有意出言一试。
“阿弥陀佛!枯荣轮回,生生不息。荷枯是荣,荣是枯,何必逢chūn!”平缓的声音响起,不急不徐。
朱棣冷冷一笑:“明明残荷败叶,大师qiáng自说它没有调零,岂非睁眼说瞎话,欺骗本王呢?!”
老和尚笑了笑,伸手拉住一jīng枯荷轻轻拔出,露出下端黑呼呼的莲藕笑道:“王爷请看,枯的不过是表象罢了。”
他的声音依然平缓,听在朱棣耳中却如响雷一般。他qiáng忍着心中的震惊与喜悦板着脸道:“出家人不能妄杀生,大师此为不是毁了它的生机?”
“我佛慈悲,肯以身饲鹰,为的不过是一只鸽子的xing命!能说鸽命重过佛祖的血ròu之躯?王爷难道比不过一截莲藕?”
朱棣俯身拜下:“大师恕朱棣鲁莽,请指点迷津!”
老和尚轻抚白须受了朱棣一拜,呵呵笑道:“王爷该拜老衲,只此一拜!倒不是要为王爷解忧,而是老衲云游,未来得及赶上曦儿成亲!”
朱棣大惊,这才想起还没看锦曦来信,顾不得失仪,急急拆开信纸看了:“夫君如唔。一去两月迟不见归,甚为惦记。锦曦心感皇后疼爱,立志为娘娘吃素三年以示孝道。师傅云游归来,代锦曦探望。府中甚好,勿念!”
“老衲法名道衍,阿弥陀佛!”道衍法师微微一笑。
朱棣大喜,恭敬地行了一礼:“方才不算,请受本王一拜!”
一双手轻轻托住他,让他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体。
“王爷莫要多礼。老衲早算准会有这么一劫。”道衍成竹在胸拦住了朱棣,“王爷莫要心急,先请老衲饱餐一顿再说。”
说着他就向水榭外走,朱棣紧跟着他,不知道道衍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行到水榭外,道衍随手把刚才拔出的黑糊糊的莲藕递给三保:“素炒!”
朱棣有点吃惊,转眼间这个道衍法师就似剥掉了金衣的泥菩萨,没有高深莫测的感觉。他呵呵笑了,想起锦曦的xing子来。见三保拎着莲藕傻愣着,就轻斥道:“还不照办?设宴烟雨楼!”
上了一桌素席,道衍吃得眉飞色舞,席间不置一词。
等到香茶奉上,朱棣除了微笑着陪吃,也不发一言。
道衍嘿嘿笑了:“怪不得曦儿倾心于你。忍得住,还不错。王爷,老衲直言,你太冷静!”
朱棣默默咀嚼道衍的话,凤目掠过一道光亮:“大师是觉得朱棣太稳重对么?”
道衍摇了摇头道:“非也,不是稳重,而是冷静!”
冷静?老实呆在府中太冷静?
“王爷可是九月十二赶回南京的?”
朱棣点点头。
“十月十四皇后入孝陵,十月二十三秦王离京,十月二十四晋王离京,十月二十六王爷上书皇上求见被拒,十月三十王爷再进宫求见,皇上身体不适,拒王爷于奉先殿外。”道衍轻chuī了下茶沫子,慢条斯理喝了一口,继续说道:“今日已是十一月二十一,王爷在王府休养沉寂整整二十一天……”
朱棣冷汗直冒,自己还等着皇上先出招。心灰意冷就想大不了一死谢恩罢了。他长身站起,恭敬地对道衍深揖一躬道:“朱棣太冷静,父皇越发生疑,大师教训得对!”
道衍颇含深意道:“锦曦那丫头都想出办法了,她为了你,居然肯吃三年素。父子总有血ròu亲qíng,唯今之计,只能孝感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