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水珠落下去,浸在那一截温暖的手臂上,手臂一紧,她身子一疼,忽然惊醒,猛地挣扎,却被箍住一动也不能动。
她以为是梦魇,俗称的鬼压身,人往往在清醒的状态,却怎么都动弹不得。
她骇然,但很快身子一软,那双大手已经松开。
她在迷迷糊糊中,察觉到身边的热气:qiáng烈的荷尔蒙弥漫的气味,浓烈的男人味,当她挣扎的时候,这气味也随即淡去,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能看到对面站着的高大人影。
“你……你是谁?”
他不答。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立即闭嘴。这不是渣男——不是——渣男是被自己关在黑夜里,而他,是主动走进来——
我们能够掌控的东西才是我们的;但不能掌控的,永远不要去奢望。
她不熟悉这个男人。
☆、龙颜大怒杀无赦8
他清晰地看见她已经从最初的震惊里转过头去,看着唯一的那扇透气窗,一灯如豆,那是狱卒自己点的照明灯,在黑夜里,影影绰绰,十分鬼魅。
就如她的身子,在黑夜里,显得异常单薄,蜷缩在角落里的时候,就像一层薄薄的纸,贴着墙壁,没有任何的厚度。
他沉声问:“水莲……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想死又如何?
想活又如何?
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的表qíng:“如果你想活,七日之后便启程去大檀国和亲。这也是你唯一可以活命的机会。”
他等答案等了很久。
她想答案也想了很久。
人非蝼蚁,谁不愿意活着???
他其实并非是让她做选择题,而是一道命题作文。然后呢?她会坚贞不屈?她会说:我宁愿死也不去和亲??什么才是他想要的答案???她要如何回答才能令他满意?
上位者的心思,真是不可捉摸。
他等了许久许久,却也不急,并未出声催促。他其实更习惯与在黑暗中跟她讲话。
半晌,她回过头,幽幽地:“我在想,我是不是该向王昭君学习。”
他怔了一下,差点喷出血来。
他不敢置信:“你真的想效仿王昭君?”
她反问:“有何不可?”
“……”
她居然笑了,只是笑声有点嘶哑。
两天不吃不喝熬不过去,今晚吃了一只大jī腿也没能回复元气。
好多人都说: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掉了脑袋无非是碗口大的一个疤,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人家还有坚信的主义,她水莲有什么可以支撑到足以坚贞不屈的地步的?
她幽幽的,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没准儿我嫁过去,老国王对我万般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果我再能为他生下一个儿子,没准还能继承王位,以后,我就会成为王太后……”
他暗暗地自问:她有什么本事足以一过去就把老王迷的神魂颠倒???
“老国王已经风烛残年,没几年好活了,人走茶凉,也许,未必能如你意,一辈子安享荣华。”
☆、龙颜大怒杀无赦9
“是么?就算老国王已经风烛残年又如何?也许我刚嫁过去他就死了,这样的话,根据他们那些游牧民族‘兄终弟及’,‘父死子承’的规矩,我还可以顺势嫁给老王的儿子……”
“……”
黑暗中,她就像能看清楚他面上的表qíng一般,轻描淡写的:“王昭君不就是这样?嫁给了老单于然后又嫁给老单于的儿子……她不但为老单于生儿子,也为老单于的儿子生儿子,史书不是都称赞她大智大勇,让百姓们永远爱戴吗?”
女人无所谓贞洁——
如果你是个普通女人,失贞事大饿死事小;
如果你是个漂亮的名女人,那无论跟过多少男人,顶多算你有几段风流艳闻……男人们依旧趋之若鹜……
“老国王的儿子肯定不会很老,就算三四十岁,也是当打之年,我还可以跟着他过几年富贵荣华的日子,如此,岂不是一点也不吃亏了?如果再能为他生下一儿半女,后半生就真的衣食不愁了,还算占了大便宜了……”
他呆呆地,半晌,一头黑线:“水莲,你是不是疯了?你心甘qíng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