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水皇后真的就到了这般地步了?而且,陛下御驾亲征又还没回来。
水莲站起来,又看了众人一眼,语气依旧十分温和平淡:“我此次为太后烧香拜佛之外,另一重心愿也是替陛下斋戒发愿,素食衣衫,希望列祖列宗和佛祖一起保佑陛下凯歌高奏,平安归来……没什么事qíng了,你们都退下吧。”
妃嫔们鱼贯退下。李妃落在最后,她看样子满腹疑问要请教水皇后,但是,水皇后已经坐下去,微微闭着眼睛,看样子,再也无意和任何人jiāo谈了。
她还是硬着头皮上去,踌躇着要怎么开口,水皇后已经睁开眼睛,脸上的笑容很疲惫:“妹妹,请坐。”
李妃有点慌乱,侧身坐了:“娘娘……这么大的担子,臣妾只怕担当不起来……”
水莲淡淡一笑:“这就辛苦妹妹了。你我相识快十年了,你的能力,我非常清楚。”
李妃不能再说什么,忽然低低一语:“现在我才明白,其实,我比皇后娘娘幸运……”
水莲心里一震。
对面那面孔平凡却聪慧如斯的女子。从未得到过宠爱,岂不是远远比得到了宠爱,却时时刻刻把心悬在云端,然后又被重重地摔下来这种好得多了?
她想必最是清楚,皇后难产了,不育了,这简直就是盛极而衰的典范。
从未得到的痛苦,哪里比得上得到之后,又被人重重地踩在地上?而且,三起三落,几度起伏,却还是逃不过宿命的纠缠。
水莲看着她,脸上露出微笑。
一个人在这寂寞宫廷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就算不是美女吧,但也清秀可人。
☆、千里护夫8
一个人在这寂寞宫廷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就算不是美女吧,但也清秀可人。难道只有美女才配得到轰轰烈烈的爱qíng?难道只有美女才配那些缠绵悱恻的过往?
作为家族联姻的牺牲品,很难说,是皇帝辜负了她们,还是她们辜负了皇帝。
李妃的声音更低很低,拳头轻轻捏着:“如果有可能,我真愿意出去,骑马打猎,自由自在,多好!”
水莲本是震撼的心灵再一次被激dàng起来。
原来,原来这宫廷里,还是有这般自由自在的灵魂。只是,她发现得太迟太迟了。并非是天下每个女子都争风吃醋,为了一个男人纠缠不休的。
李妃,她甚至记不清楚她的闺名,只知道进来就是妃子,简称为李妃娘娘,从来都是她的假想敌——几千女人共夫的时候,人人都是假想敌。
从没看到过她身上的这些可贵的优点:自由,率xing,洒脱。
那些,正是她水莲所缺乏的。
而她的夫君皇帝,也许是个专一的男人,也许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但是,他也从未发现过这个女子身上的优点。
当他忠于青梅竹马的伴侣的时候,任何别的女子都难以再进入他的法眼;就算他偶尔分心失神,看上的也是别的年轻的,豆蔻年华的,绝色尤物。
而不是李妃这种平淡聪慧的女子。
事实上,李妃,她比水莲更应该离开这座深宫牢笼。
水莲看着她,若有所思:“以前太后在的时候,经常给我讲你父亲的故事,说若不是你父亲忠心耿耿,她很难有那么多年平安的日子,这北国也不一定会这么qiáng大……”
“是老太后过誉了。”
水莲单刀直入:“你可曾想过出宫?”
李妃饱读诗书,满腹才气,此时,脸上竟然浮现起一丝丝的犹豫之色:“何尝不想呢?可是,女子家家的,出去没个依托,何以为生?就算是娘家吃穿不愁,富贵满堂,但是,一旦回去便如被休掉之糟粕,谁个正眼看你?与其在人白眼之下过一生,不如在这里清净……”
☆、千里护夫9
水莲心中凄然,天下女子,几个不是这样的命运?
她没有再说下去,这时候,才慢慢地站起身:“那就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娘娘也自珍重。”
那时候,凉意嗖然。
水莲看看天边乌黑的苍穹,这秋日的天空,不纯粹,湿嗲嗲的,不那么gān脆。月色,就如轻纱,温柔地覆盖下来。
那一晚,尚善宫里终于传出了欢声笑语,但是,都被遮挡在了高高的宫门里面。一如皇后这些日子的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