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英英眼里一片唏嘘。
“娘子,榨不出染料了。”湘儿看着染料流淌的竹筒枯竭了,赶紧提醒季英英。
陶缸里放着绿豆粉。染料水被吸收进粉里存里,下次想要红色染料,可以反复使用。季英英跳下了踏板笑道:“回头让人来收拾。”
她解了臂缚,伸了伸胳膊。忙了一上午,有点累了。回房梳洗后,她叮嘱湘儿先去用饭,带着绫儿去了正房。
“娘,中午吃什么?我饿死了。”她快活地嚷着走了进去。
季氏和张四娘算了一上午的帐,jīng力越发不济,她示意李嬷嬷将账本收了,笑道:“你嫂子吩咐厨房炖了你爱吃的猪脚。等你哥哥过来就开饭。”
如晟丰泽所说,季氏服完药后就醒转了。瞧着气色更好了。但她的身体怎么也比不上从前。
有时候季英英想,也许迟上三年出嫁是好事,她还能为家里出把力。就像节度使比成本还低一成索要一千匹绿布当贡品。杨大老爷不去世,她还有一个多月出嫁,家里怎么也忙不过来。
“娘,我反正要等三郎孝期满了才成亲的。不如把那些金子先拿来填补家用。等家里攒了钱,再给我。”
当初杨石氏给了一千两金子做聘金。还了赵家和聚彩阁以及晟丰泽的债,还剩下一些。现在不着急出嫁。又摊上给节度使赔本染布。家里又接了许多订单,银钱就周转不开了。
“也行。叫你哥嫂给你写欠条。亲兄弟明算帐。季家不能用你的聘金。”季氏笑道。
母女三人等了许久,还不见季耀庭来。季氏便叫吴嬷嬷去前院催他。
隔了盏茶工夫,季耀庭满头大汗地过来了:“杨家又出事了。”
季英英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三郎出事了?”
季耀庭不由失笑:“杨三郎又不在杨家。是杨家大郎君出事了。”
季英英松了口气,仍关切地问道:“怎么回事?”
“去年斗锦时,节度使大人向织锦户们讨奇锦。杨家新研制的防水新锦也在其中。节度使大人除了向宫中进贡此锦外。又给杨家下了四百匹新锦的数目,说是给御林军制防水斗蓬。结果杨家送去的锦抽验时用水泼,全湿了。这批防水锦是杨家所有的织户赶工织了三个月才织好的。耽误了时间,节度使大人一怒这下将杨家大郎君拿去问罪。听说是抬回府的。城里刘家布庄的人来结帐,说全城都知道了。”
季英英马上想起了自家赶工染的那一千匹绿色布料,硬生生打了个寒战:“哥哥,库房可千万看好了。咱家别惹出什么事来。”
季氏脸色发白。显然又想起去年那场火。一家人的心qíng顿时低落下去。
★、第171章换家主
杨家巷因杨氏族人聚居而得名。北街正中是杨氏家主居住的白鹭堂。这里距散花楼不远,府河水经由水渠引进府中,在中路与东西两路形成大小三座湖泊。
杨静渊所住的明月居与白鹭堂隔湖相望,紧挨着白鹭堂的是杨静山居住的杨柳居。此时,杨柳居一片寂静。杨石氏与杨二郎夫妇都坐在正厅里焦急地等待着。
“母亲。顾老先生正在给郎君诊治。”杨大奶奶自东厢房出来,一双眼早已哭得红肿,她无力地被丫头搀扶着,跽坐在案前。
想起杨静山的惨状,杨陈氏便泣不成声。
“人还没死呢,哭什么!”杨石氏冷声斥责了声,心口传来阵阵绞痛。她两眼无神地望着敞开的厅门。院子里一排排杨柳已抽出了新枝,绿茸茸的,充满了生机。可是杨家却仿佛仍过得寒疼。老爷去世还不满百天,大郎就被打得血ròu模糊送回来。三郎遍体鳞伤一去不复返。她忍不住看了眼二儿子静岩。杨石氏心里充满了悔意。
杨家家规,嫡长子袭家业。从小她就没有教过二郎如何执掌家业。担心养出了野心,兄弟成仇。大郎学的是如何当家主。二郎则学的是如何打理庶务。三郎,她压根儿连庶务都不肯教,反正杨家有钱,养活三郎一家不是多大的事。
“祖母,爹会好起来的,您别难过。”说话的是杨静山的嫡长子澄玉,小大人似的老成。但他还不满十三,还是个孩子。
杨石氏qiáng压住心里的悲意,挺直了腰背。大郎还没死,她还没死呢。杨家大房还垮不下去。
隔了半个时辰,顾老先生从东厢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