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锦人家_作者:桩桩(371)

2016-10-30 桩桩

  齿间传来血腥气,季英英终于松了口,眼泪不知所措地滚落出来。

  “要不要再咬一口?”晟丰泽将手送到了她嘴边。

  泪落在他手上,烫得他缩了回去。

  她没有哭出声,抽动的肩背让晟丰泽知道她在哭。他抬头望向了天际。

  空中有流星如针,带着耀眼的尾光一闪即逝。风chuī拂着路旁一株高大的木兰。深粉色的花在深蓝色的夜里静静散发着芬芳。季英英低着头,纤细洁白的脖颈像花枝一样柔嫩。晟丰泽觉得心软软的提不起力气,不知怎的就脱口说道:“对不起。”

  听到这句话,季英英吃惊地回头。

  彼此眼中分明看到对方错愕的神色。

  他是南诏国主的王弟,他是攻打益州的敌人。她为什么要恨他没有护住她的母亲和哥嫂?

  他为什么要对她说对不起?难道他有义务保护她的家人?季英英眼里的泪光像飞逝的流星刺进了他心里。晟丰泽一抖缰绳,马急疾而去。

  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所在,他粗bào地将她从马上推了下去。门口的士兵跑了过来,认出了晟丰泽,纷纷弯腰向他行礼。

  马仿佛感觉到了主人的心qíng,焦躁地踏动着蹄子。

  “国主下令让她染丝。人jiāo给染坊了,没有国主手谕和本王的令牌,不准放她离开染坊!”晟丰泽冷冷说道。

  “是!”两名士兵上前将季英英拉了起来。

  摔下来时脚一定崴了。才站起来,脚踝处传来一股刺疼,她qiáng忍着没有叫出来声。

  晟丰泽扭转马头冲进了夜里。听到蹄声消失,季英英抬起头,带着哭音叫起痛来:“别拽我,疼死我了!我的脚崴了!没听到白王的话么?是国主让我来给你们染丝的,去找郎中来呀!”

  凶巴巴的样子一点也不像那些被掳来的染工。士兵也不敢粗鲁地待她,叫人抬了块木板扶着季英英坐上去,将她抬进了染坊。

  南诏王族并没有住在太和城中。晟丰泽的宫殿在太和城北的白崖。所有的屋舍都用白石建成。打磨光滑的石头上露出自然形成的绚丽花纹,白似烟霞,黑如水墨,变幻多端。他回了宫,往铺了虎皮的榻上一躺,盯着地板上的花纹出神。

  阿宁捧着衣裳走了进来。对晟丰泽喜欢独自出神的状态已经习惯了。她低声禀道:“主子,阿宁给您更衣。”

  晟丰泽站起身张开了双臂,目光仍落在地板上。他想看出地板上那丝丝粉色的纹路究竟像鸟还是像蝶,眼神陷入其中,却发现这些轻柔的线条像晃动的江水。

  除了他的礼服,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白绫衣袖上沁出点点血迹。

  “主子!您受伤了?”

  阿宁的惊呼让站在殿门口的赤虎风一样跑了进来。

  晟丰泽回过神,随意看了一眼:“不碍事。”

  “主子,是有人行刺吗?”晟丰泽仗着武艺好,经常将侍卫扔下独自出行。在大唐反而安全,回到南诏,行刺他的人不知凡几。有一直不服南诏统治的其它五诏领主蠢蠢yù动,有政见不和的清平官。赤虎yīn沉着脸,手紧紧按住了刀柄。

  阿宁小心卷起他的衣袖。胳膊上露出两排清晰的牙印。

  牙印!一看就是女人咬的。赤虎和阿宁面面相觑。谁咬的?主子会让哪个女人近身?阿宁脑中一片混乱,结结巴巴地说道:“主子,奴婢给您清洗包扎。”

  就这两排牙齿咬破了皮,需要清洗包扎?赤虎闻言瞪了阿宁一眼,开口就想斥她小题大作。阿宁慌乱的神色让他心qíng黯然,将话咽了回去。

  晟丰泽又看了一眼:“拿鹦哥蓝来。”

  茜糙淬取的靓蓝中,最上等的蓝,像鹦哥背羽上闪烁着迷人光泽的蓝羽,被称为鹦哥蓝。山中部落常用于刺青。

  “主子!请您收回成命!”阿宁卟咚跪在了地上。

  别人刺青是为了显示威武。自家主子染排牙印……赤虎额头见汗,百年不遇地转动了脑筋:“主子,小人去杀了那个胆大包天的人!”说着手指用力,刀噌地弹出了鞘,“来人!随我去为主子报仇!”

  一群侍卫哗地涌进了殿堂:“主子!赤虎大人!谁伤了主子?!”

  “赤虎!”晟丰泽沉下脸喝斥道,顺手将衣袖拂落。

  “主子受伤了?谁gān的?!”看到白绫衣袖上的点点血迹,侍卫们像炸了尾巴的猫,群qíng激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