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晏斜靠在门口,看着这样的季子期,才明白先帝果然眼光非凡,若为中宫之主,季子期绝不会输皇城里的那些妃嫔半分。
只是,如今一切已是枉然,到底还是迟了。
“阿宴。”轻呼声打断了北堂晏的思索,他抬首,见季子期眉角带笑,压下心底的酸涩,道:“怎么了?”
“我还有多少日子?”
北堂晏整个人僵硬起来,半响后才道:“季子期,你既然知道自己的身子,还这么折腾gān什么!”
“阿宴,对不住。”季子期走到北堂晏面前,眼底带着淡淡的恳求:“无论如何,也请你帮我撑到七月十五。”
北堂晏无力的点头,他比谁都清楚,季子期如今活着的每一日都是奇迹,离七月十五,还有半月。
窗外,眉角微弯的女子淡淡一笑,恍惚间,竟有着当年尚在京城时不知世事时纯真青涩的模样。
北堂晏只记得满树桃花下,季子期轻轻扬眉,说:阿宴,我从来没有后悔。
原来,她一直记得他曾经问过的话。
十日后,皇城崇元殿。
夏云泽跪在赶来的太后面前:“母后,请应允儿臣亲赴天壑城。”
太后沉默的看着跪在面前的帝王,终是叹息一声:“罢了,如今北蛮内乱,自顾不暇,你去吧。”
夏云泽前几日昼夜不停的接见重臣,想必是将朝政已托付妥当,早日迎回季子期,也好了了他的心愿,皇家也能早日有嗣。
夏云泽重重磕了个头,起身朝殿外而去。
夏云泽出京城的一个时辰后,一匹快马奔进了皇城,慈安殿的太后拿着漠北传来的军报,手抖了半响,颓然倒在地上,正经过的夏天临跑进殿,忙不迭扶起太后:“皇祖母,您怎么了?”
太后慢慢抚上孙儿尚还稚嫩的脸庞,老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临儿,你皇叔他…不会回来了。”
八日后,满城的素白让一路奔驰的夏云泽不安的停在了天壑城外。
城下,一身白衣的北堂晏看着风尘仆仆的夏云泽,眼底的忧伤深埋,一语不发。
“她在哪?”
“你来迟了。”迟了三日,而子期她…也终究没有撑到这一天。
只是一句话,夏云泽骤然色变。
子期不在了,她怎么可能不在了?
“在雪山里她便伤了身子,这一年多的命都是捡回来的,夏云泽,你当年怎么舍得把她送到这里?”
年轻的帝王站在这座曾和季子期相约十年的城池下,没有回答,只是轻轻问:“她在哪里?”
北堂晏良久未言,回眼间在看到夏云泽眼底的死寂时,朝天壑城外的小山上看了一眼。
夏云泽倏然转身,一步一步朝小山走去。
短短几百米,却像用尽了他一辈子的力气。
山顶处,一座空白的墓碑静静伫立,一叠画纸被石头压在碑旁。
夏云泽走上前,缓缓俯下身。
嘴唇被咬出了血来,滴落在簇新的huáng土上,夏云泽一遍遍抚摸着冰冷的石碑,唇角轻抖。
我等了十年,子期,你怎么可以不在了?
微风骤起,碑旁的画卷被chuī散,落在夏云泽面前。
所有的画卷里,都只有一个人,只是那人,却是季子期。
闲坐饮酒,策马狂奔,沙场浴血,月下独立……他从未见过的,这十年中的季子期。
等我们相见之日,我会让你知道这十年的我是何模样。
这恐怕便是季子期为他最后留下的话。
突然明白缘由的夏云泽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捧着一叠画卷,挪到冰冷的墓碑前,闭上眼,温润的泪珠缓缓滑落,哽咽难言。
寂冷的漠北深处,满山枫叶正红。
夏云泽轻声说:子期,十年约满,我来了。
只是不知道,等了十年的季子期,还能不能听得见。
【耽美书斋将分享完结好看的种田文,甜文,宠文以及各类宫斗文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耽美书斋https://www.DMshuzhai.com/】
第十六章
连澜清领军占领军献城的一年里只有北秦商人出入军献城,城中买卖的货物服饰多以北秦风俗为主。北秦士兵悍勇粗bào,平日里百姓未免多生事端,也多着胡衣,以求乱世中一丝喘息的机会。
但此时,君玄却着一身云夏汉人最正统的素白晋衣,坦然又无惧地立在连澜清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