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嫁_作者:东篱菊隐(38)

2016-10-29 东篱菊隐

  各自散了回家,这一天帮着递递瓦片什么的也挺累,我寻思还是照常去赁驴吧。结果,今日无驴可赁我只得走回去,怕是又要过了饭时然后挨一顿骂了。

  天黑得早了,这个时侯天边火红的一片,照得街上的行人脸上都泛着红光,像是在哪家吃醉了酒上了脸一样。

  “裴兄弟?!”声音里透着疑惑,我一时没大听清楚只随意“嗯”了一声,片刻思忖过来只觉得自己脸颊发热。

  “马兄!真是有缘,又遇见了。”我转身对着眼前这个人,竭力平复我的心跳。

  “看着像你,唤了好几声你没应,还以为认错了人。”马怀素淡淡一笑。

  我只得以在想事qíng搪塞过去,要不然,难道说我最近患了耳聋症?

  “那日分别走的急,没说几句话,也没来得及问裴兄弟在长安可好。”马怀素说道。瞧瞧,多有礼的人。

  我说投奔亲戚来的,还算好,说到这儿我就打住了,差点又问一遍人家的住处,既然他不愿意说我再五次三番显得无趣,还是哪天来一次偶遇算了。我没问他倒说了,原来就在这一坊的西曲。

  “你不是住在开化……”冯小宝明明告诉我是在开化坊。

  “这里便宜些,也清净,裴兄弟若不急便进来喝碗茶水。”马怀素说道。

  我不急,反正也都是晚了,一个时辰半个时辰都是一码事,能得马怀素相邀那可是盼了多少时辰的。

  马怀素赁的房子极小,是某户人家在正院外头依墙而建的,只一扇大窗一扇木门,好在,房屋虽小外头还围了一圈低矮的夯土墙,墙外密密麻麻种了一排紫花桐,开花的时候定是很诗qíng画意的。屋子里极gān净,简陋的桌边放着一个照袋,想必里头是笔墨纸砚书籍,简单到只有被褥和木枕的chuáng尾放着一个不大的包裹,露出白色的麻衣一角,墙上有道隔板,放了两只碗两副筷,还有一只小小的瓮,根据此时我鼻子闻到的酸味来看,里头当是菹菜。隔板旁边有一木钉,上头挂着一把油纸伞,大约是年深日久,已经不那么亮了,地中是一个小小的铁炉,旁边对了些木头和零碎的黑炭。

  这屋中只有木桌旁的一张椅子,余下便只有chuáng能坐了,马怀素取了桌上一块儿白白的帕子擦拭了椅子让我坐下了,他自己将铜壶坐于炉上,燃了火烧了些水,冲了苦得发涩的茶叶给我。我就一直看着他,心里有些些的不舒服。

  冯小宝拿了一文钱可以换回许多,我想若是马怀素定是拿了那一文钱感慨:又可以买三五斗糙米,这几天的米饭不愁了,又或者是买些灯油以便夜读书。

  “陋室寒俭,裴兄弟海涵。”马怀素说道,但口气里却没有一丝卑微的样子,似乎这陋室他自己倒觉得十分可心呢。

  “等到马兄高中及第自然就有高门大院了。”我顺嘴便说了出来。

  马怀素捧着一碗茶在chuáng边坐下:“裴兄弟觉得士人读书就是为了高门大院?”

  这话说的,要不拼了命是为哪般?

  “还有封妻荫子青史留名。”总不会是为了济世救民为了天下苍生吧?

  马怀素思忖一下自顾看他手里捧的那碗茶:“你说的也有道理。”

  似乎并不十分赞同我的话,我有点懊恼,跟他套近乎似乎有点难度,难道是我读书太少了?嗯,回头我也赶紧翻翻圣贤书经世治国策什么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大概马怀素觉得我这裴兄弟见识也忒短,以后大概就是不屑往来了,我正想着他却换了话题,问我何时回洛阳,我说娘死了,他问我爹,我本来想说爹也死了,转念还是说九岁以后就再没见过,不知道他老人家仙游何处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屋子里暗或者眼花,我总觉得马怀素看我的眼光有些温柔。其实,我一直很纳闷为何他看不出我是女的,但又怕此时问了他更要搬出男女有别来将我拒之门外,所以只得将之烂在肚子里郁卒出门回家了。

  好在,临出门前我还厚着脸皮问他以后能否路过时来探望一下,看他笑着点头我赶紧拔腿走了,怕他后悔。

  我走回到邹府时天已经黑透了,我想老骆驼这回大概要把我用绳子吊起来再用蒺藜鞭子抽个皮开ròu绽解气呢。

  可惜,我最近猜事qíng便没有准的。

  老骆驼不在,据说是什么大人纳了妾去送礼随份子了。好歹我今天算是躲过,否则空着肚也要谁子再挨一顿鞭子可不是闹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