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里“嗡嗡”作响,李欢不知道这些对白是回忆还是再现,只听得心底那个狂热的声音要冲破心灵,不,这不是自己要的结果。
自己不要这种结果。
“李欢,我走了。”
“不要走!”
他的声音那么大,大得她都吓了一跳。
他猛然惊醒,拿起那个文件袋递给她:“这是你的东西,和我无关,你记住,是你的!”
她拒绝,态度坚决。
他的态度也坚决:“我绝不会卖房子,无论出什么价都不卖。”
那是给她的遮风挡雨之地。如果卖了,就真的一刀两断了。
她微笑着:“随你。房子里是有些秘密,卖给外人,只怕会惹出麻烦也说不的。不过,这都是你的事qíng,你想做什么决定不用告诉我,而且,我想,你也不会告诉我的。”
他重重地喘息,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他的头发,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曾经纠缠上千年的男人,甚至他的脸上,还有一块小小的淤青。喝醉了?在哪里磕碰的?
决裂那天说出“不到huáng泉不相见”,自己今天再次上门,算不算“自毁誓言”?
当天的愤恨和疼痛过去后,冷静下来就觉得疑惑与蹊跷。李欢的态度何以转变的如此快?即便是处心积虑的“报复“,那他为什么不在去年年底,自己刚和叶嘉分手的那个时候“报复”?
那时,自己刚刚生病后,身体虚弱,一无所有,连考研分数都不知道,前程一片黯淡,那个时候“报复”,不是更好吗?
即便是“恨”,他会“恨”得出车祸时还惦记着“笋子炒鲜虾”?
谁会相信这样的男人会起心“害”你?!
谁会?
这些日子,她无数次地想过这些问题,他出车祸,他一夜白头,这些,都是巧合?
怎么会有这么多巧合?
其实,其实,自己比想象的更渴望跟他和好。
因为少人关心少人问,对于某一些人,总会铭记于心,不到最后关头,怎么都不肯陌路相向。
她的目光在他的头发和面上打量。
她目光如炬,李欢在这样的目光下,不由得微微侧开了头。
她的声音充满了恳求、担忧、和毫不掩饰的关切:“李欢,你告诉我,你的头发为什么突然白了?”
这一刻,心里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甚至有一刹那完全忘记了他曾经说过的那么刻薄毒辣的侮rǔ。
仅仅因为他突然染霜的双鬓,那是一种qiáng烈的担忧。这甚至超过了对他的傲慢和侮rǔ的记恨。
只要他开口,只要他说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哪怕是说出一个合理的谎言。
李欢的脊背有点僵硬。
“李欢,你的头发为什么白了?”
她再问一次,他还是不回答。
“李欢……”
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qíng,将那个装着礼服的盒子拿起看看,随手扔在垃圾筒里:“冯丰,你可以走。”
一股热血似乎要顶破脑门,她紧紧咬住嘴唇,脸色惨白,心灵深处最后最微小的一块地方也彻底失守了。
可是,她还是微笑着向他道别:“李欢,你保重。”
他木然地看着她转身一步一步往外面走,瘦小的身子仿佛在微微发抖,走到门口,她又回过头来,还是笑眯眯的:“李欢,你一定要保重。”
这一次,她没有再说任何狠话,更没有说什么“不到huáng泉不相见”,神qíng那么慈悲,仿佛一个最温柔的女人。
可是心里直觉哪里出了问题,自己真是为她好吗?也许是大错特错了。
不行,一定要开诚布公。
他追出门,她已经进了电梯。
“冯丰……”
电梯门已经合上,他徒然停下脚步,立刻转身,飞速从旁边的楼梯跑下去。
电梯“当”的一声打开。
气喘吁吁的李欢同时站在一楼楼梯口,心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
他看到那个阳光灿烂的男孩子站起来,迎向冯丰:“好了吗?”
即便笑得那么灿烂,脸上也看不到丝毫血色:“呵呵,好了,我们走吧。”
然后,她拉住了他的手。
这是她第一次来拉住自己的手,huáng晖惊讶之下,立刻反手紧紧握在了她的手,心里异常喜悦,声音也异常温柔,只叫一下她的名字,其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李欢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继续往前走,也没有开口。
眼角的余光,她看到的,都看到的,他的染双的两鬓,甚至他突然有点佝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