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又是谁?
心里刹那间变得那么茫然,仿佛回到了开天辟地时候最混沌的状态。
那种复杂的qíng绪在胸腔里奔涌,惊惧、痛苦、失落、怀疑、茫然……他忽然狂喊起来:“迦叶,你给我出来……”
“如果你是迦叶,你就该记得小丰,记得她爱过你。现在,她快被人害死了,你既然能来去自如,你为什么不去救她?为什么?难道你已经忘记她了?她受了许多苦,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你这算什么?你根本不配她那么爱你。迦叶,你出来……快出来……”
有一瞬间,他仿佛在自bào自弃,又带着一种难言的快感和报复的感觉:“你不去救她就算了,反正救出她来,她也活不了。哈哈哈哈哈,迦叶,你知道吗?她要死了,再也活不下去了,最多还有几天生命,你不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知道你能看到,一定能看到,看到那个爱了你一千多年的女人死在你面前,你就痛快了!……迦叶,你出来,你给我滚出来……”
也不知是多少的回响,仿佛整个院落都在重复着同样一个声音:
“迎叶,你滚出来……”
然后,他终于声嘶力竭,靠在那棵树上,看着毛茸茸的月亮愈加地黯淡下去,直到喘息平静下来,才意识到,刚才的呐喊,竟然好像都出自对自己内心的拷问,而不是在对外界呐喊!
没有其他的迦叶!
自己就是迦叶!
经历了一千多年,自己也没有能够让她得到幸福,就如一千多年前,自己拼着一死也保护不了她:而一千多年后,自己想为她而死,都不可能了。
英雄还是要有机会才能救美的。
而自己算什么呢,只能算一个眼睁睁地无能小辈。
他不知是在怨恨自己还是迦叶,一忽儿,两个名字是合在一起的,一会儿,两个又是截然不同的人,空虚而飘渺,仿佛千年前的灵魂和千年后灵魂的碰撞。
夜露加浓,他的头发都变得湿漉漉的,风一chuī,粘在额头上,更是冰凉,却显得异常的舒适.说也奇怪,好像是突然之间,那种沮丧的感觉就消失了,浑身说不出的jīng神十足,仿佛有某种极其qiáng大的能量在汇聚,内心深处不停地告诉自己:我一定要救出小丰!一定要!
他一刻也没有再停留,拿了遥控器,转身就往外走。
门外,两名便衣和阿水早已等着。
三个人的表qíng都很平静,好像并未发现任何异状。叶嘉心里有点奇怪,难道自己刚才那么大喊大叫,他们都没有听见?
他试着道:“刚刚,你们听见什么声音洗有?”
“声音?”
三个人都微微有些诧异,“我们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叶先生,你发现了什么异常?”
叶嘉松了口气,摇摇头。
朝阳。
连续yīn雨天气后的第一个朝阳。
李欢睁开眼晴,看看怀里躺着的女人,她的长长的睫毛如薄湿的蝉翼,有点沉甸甸的,睡得十分酣畅。
这是两人都在清醒的qíng况下同chuáng共枕一一chuáng也那么大,那么舒服,chuáng单的颜色也恰到好处一一相爱的两个人躺在chuáng上,gān什么呢?
睡觉!
只是睡觉。李欢摸摸她的头发,笑起来,心里不知怎么一点yù望都不曾浮现,只想,如果她能和自己这样同chuáng共枕一辈子,哪怕付出的代价是再也不能有yù念。
可是,他清楚,这样的念头已经是奢望,她的生命已经在倒计时了。只要睡下去,她几乎连每天醒来都很吃力了。
阳光从窗帘的fèng隙里she进一缕,那么红艳艳地照在她的脸上,他轻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她勉qiáng睁开眼晴,微笑起来:“李欢,又是新的一天了。”
“呵呵,新的一天了。”
李欢抱住她,这一刻,心里特别踏实而肯定,仿佛抱着自己结婚多年的妻子。
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也许,早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逐渐习惯了李欢的怀抱,好的习惯要刻意坚持,坏习惯却无孔不入,依赖就是一种不请自来的坏习惯,是从他来现代后就开始的吧?赖着他做饭洗碗熨衣服,赖着他凡事替自己处理得周周全全,赖着他大事做主自己小事帮腔,赖着在他面前任意使小xing子胡作非为,赖着对他嬉笑怒骂百无禁忌……因为肯定他总会忍让总会妥协,所以更是肆无忌惮。
谁说这不是一种幸福?
他看她湿漉漉的眼珠子,极其动人地微微转动,那一刹那的眼波流转,真是妩媚到了极点。他目不转晴地盯着她:“呵呵,冯丰,我怎么发现你越来越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