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沉璧_作者:东篱菊隐(52)

2016-10-29 东篱菊隐

  她不大喜欢听景少爷的声音,总让她想起后人批判诗经里“郑、卫之声,yín。”这句话。

  景少爷扎完针走了,卫林下看看时间也差不多收拾针袋准备走人,胖大夫在外大声喊“夏大夫,有人找”,出来一看,奚照庭稳稳当当坐在椅上。

  “在下赵亭,上次见过夏大夫的,今日来延请您为在下的一位朋友诊治。”奚照庭像模像样地说道。

  有些不qíng愿地,卫林下随着他出来了,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上了一辆普通的马车。

  她和奚照庭。

  卫林下摸着针袋,也不问去哪里也不问去给什么人医治。马车晃晃悠悠地走了半天才停了,停在一条巷口,下得车来,那幽静的巷子里空无一人。

  “殿……”

  “赵亭。”奚照庭忙小声纠正道。

  赵亭,照庭,她才不这么喊,王太子的名讳能是她可以随便叫的么?再说,他又有秋后算账的癖好,她可不想再被他抓住小辫子,于是卫林下歉意地笑了笑说道:“赵公子的朋友住在这儿?”

  奚照庭看她一眼,嘀咕道:“什么赵公子,怪里怪气的。跟着。”

  侍卫们没跟着,想必都在暗中保护呢。

  走到巷子深处,奚照庭在一家看起来还很体面的门前停下,拍了几下门里面有老奴开了门,见到他也只是跪地说“请主子安”。

  “连易还好?”奚照庭一边问一边往里走,卫林下紧随其后,听这口气还真是朋友。老奴说还是老样子,然后又很小心地问奚照庭卫林下是何人,奚照庭一扭头瞥卫林下一眼道:“她?凤首山虚真仙姑的俗家弟子,会玄针之法。”

  等卫林下看到奚照庭口中的连易不由得愣了下,这连易看起来怎么也有四十岁左右了,真没看出来,平日就喜欢和公子哥儿们玩在一起的奚照庭还有这样的忘年jiāo,而且,是个只能被人扶着行动、只有脑袋和一条手臂能动的男人,他脸上有笑容,大概是已经接受自己的命运了,所以笑容看来一点也不苦涩,像一个慈祥的长者。他称奚照庭为“殿下”。

  连易的目光看向卫林下,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深。从面上看,他是个老实人,卫林下想到。

  这个病患让卫林下觉得很棘手,以前的几个,毕竟都是人之常见病,而这位连易如今的状况绝对不会那样简单,卫林下问了他好些问题想心里有个数,一抬头见奚照庭看着自己,满脸的期待。

  “不是很容易,我大概只有一半的把握。”卫林下说道。

  “大夫,你无须太过担心,能治便治,治不了也无妨,我已经习惯了。”连易宽容说道。

  “我会尽力的。”卫林下说道。

  奚照庭知道她下午之前是要回府的,所以今日只是带她来瞧瞧,稍坐了坐便离开了。坐在马车上,卫林下看奚照庭,其实,她很想听听连易的事,确切地说她想知道连易缘何变成现在这样,可惜,奚照庭大概不愿旧事重提,只说过两天医馆就不要去了,只要为连易治好病他不会找她算账的。

  “殿下,那治不好的话要一起算吗?”卫林下忙问道,先小人后君子,话可得摆在头里,否则一块儿算陈年帐她可吃不消。

  “卫林下,你真是……不算。”奚照庭说道。

  说完这些两人便不说话了,各自侧头盯着车帘子看,好像上面正演什么有趣的皮影戏。

  因今日耽搁,卫林下回府、请安、吃过饭已快到申时,步履匆匆赶去看奚临轩,却见屏风已摆好,奚临轩坐在那白蜡人前正专心地下针,旁边立着几个太监和宫女。

  这阵仗,是否下过针了?

  卫林下轻唤一声“殿下”,奚临轩回过头来:“来了?”

  “殿下今天可否下过针了?”卫林下问道。

  “没有。”奚临轩说道,轻轻侧个头抬一下眼皮太监宫女们立刻行动起来,卫林下刚坐下便有宫女捧了茶来,声音透着温柔:“卫小姐,请用茶。”卫林下抬头看看,原是昨天挨了骂的那个。

  接过茶,又听着里面的动静,不知为何,卫林下今日镇定了许多,杯中的茶都觉比往日可口,喝完了,又续一杯,一边把屏风上的图案细细地看来。

  那是一幅渔隐图,层峦叠嶂的山,蜿蜒流淌的水,林下一座茅屋,水边横一条小船,一个渔翁打扮的人正在垂钓,综观起来却总是令人忽视那画中唯一的人,满目只有山山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