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簟秋_作者:灵希(81)

2016-10-29 灵希

  这样的再度见面,竟恍如隔世一般。

  她轻轻地动了动,他自小在军中,很是警醒,竟然也跟着就醒了,一见她睁着眼睛一声不吭地看着自己,笑道:“我竟比你起得晚了。”她却还是不说话,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看着他,他被她看了半天,笑道:“怎么?你不认得我了?”

  平君伸出自己的手指来,轻轻地停在他浓黑的眼眉上,慢慢地顺着眉峰一点点地划下去,再触到他高挺笔直的鼻梁,“我认得你。”

  她说完这一句,眼圈却蓦地一红,他问道:“你怎么了?”平君的眼睫毛无声地动了动,眼泪就流了下来,哽咽着道:“我没有妈妈了。”

  虞昶轩的目光微微一顿,伸手过来将她用力地搂在怀里,低声道:“你现在有我了,我这辈子都要对你好。”他的声音是低沉的温柔,他们两个人经历了这么多,波波折折,现在总算这样平静地相守在一起,而那些过往种种,哪有这一刻的温暖来的重要。

  平君就那么凝看着他,轻声道:“你现在不怪我了么?”

  他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却只是微微地笑着,凑到她的耳边柔声道:“我真想你,让我抱抱你。”

  他伸出双臂将她抱在怀里,平君眼眸一阵温热,竟是无声地抽噎了一下,却又听到他半促狭地说了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得再生一个赔给我。”

  平君立时就红了脸,使劲地推了他一把,虞昶轩就势伸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按了按,笑道:“可算是退烧了,我一会儿还要去处理些军务,今天你也躺着不要动,这里不比金陵,昨天又落了点小雪,外面冷得很。”

  她点点头,伸手朝着外面指了一指,道:“下雪了。”虞昶轩循着她手的方向转过头往窗外看去,笑道:“那不是雪,是种在院子里的梨花。”她定睛看去,果然就是几片雪白的花瓣,被风chuī在窗上。

  虞昶轩看她看得出神,再见chuáng边那一盏小灯还是开着,竟是点了一夜,只是到了白日,再没有夜里那样的亮意,卧室里静悄悄的,此qíng此景,他忽地轻声笑道:“我倒想起小时候学过的一句诗来,甫能炙得灯儿了,雨打梨花深闭门。”

  她回头对他道:“你还记得小时候学过的诗吗?”虞昶轩笑道:“原本我也记不得,谁喜欢这磨磨唧唧的东西,后来被我父亲打了三十个手板子,就记住了。”他想起来儿时的事qíng,便又笑道:“当时我爷爷还在世,看我父亲打我,很是心疼,就在一旁用拐杖敲地骂我父亲,说咱们虞家人记得马革裹尸、肝脑涂地这八个字就好,记什么梨花什么闭门,难道还要考状元么?!”

  他这一句倒把平君说的心惊ròu跳,忙地掩他的嘴道:“阿弥陀佛,行了行了,你还是记得‘雨打梨花深闭门’这一句罢。”他笑着,往前一凑,来亲她的手掌心,她把脸一红,他还往前凑,又要亲她的脖项,她被他逗得满脸通红,往被子里缩道:“别闹,你不是还有军务要处理,快点走吧。”

  虞昶轩看她的气色比昨天已经好了很多,也知道她这几个月来心思郁结,定是难过极了,这会儿难得见她有了一个笑脸,自己与她又是久别重逢,哪里就肯放了,竟笑着来抢她的被子道:“外面那样冷,我再躺一会儿。”

  平君就往外推他,虞昶轩又笑道:“我还记得一句,这个倒好,没让我父亲打手板子,我扫了一眼就记住了。”平君奇怪地道:“哪一句?”他就笑道:“chūn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平君红了脸,轻声道,“呸,你这人……真是……真是吐不出象牙来了。”这一句说完,他却往前一扑,将满脸通红的平君连同被子都抱在了怀里,正笑闹着,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吴作校的声音传了进来,道:“军长,杨师长来了,正等在作战室里。”

  虞昶轩真是沮丧无比,无奈地往chuáng上仰面一躺,看着天花板,半天也不说话,平君见他这样,就道:“你快点起来呀。”虞昶轩道:“你说我不出声,他是不是就能走了?”平君忍不住就是一笑,用力地推他,道:“你快走快走,别在我这里胡缠。”

  外面又传来几声敲门声,虞昶轩朝着门没好气地喊道:“听见了,还敲什么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