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暗与流年换_作者:东篱菊隐(155)

2016-10-29 东篱菊隐

  头不疼了,全身却像被抽了筋一般酸软无力,胸口总像有什么东西堵着,每一口气都要抻得长长的才行,胡氏急了,让女尼们去让长安宫外的太监去请太医,知梦当时喝了药刚睡下是以也不知道,醒了只听外面低低的说话声。

  得知是太医来了,知梦说不用,不过是快换季的常见病症而已,胡氏却急,只扶她坐好又要放下帘子好让太医来诊治。

  太医与胡氏说了什么她不知道,但是胡氏那有些担忧的神色知梦还是想不看见都难。

  “怎么,不能治了?”知梦笑问。

  已经齐肩的头发在脑后系成一束,长长的丝绦发带直垂到腰际。

  “义净,你,怕死么?”胡氏问道。

  知梦摇摇头:“不是死,是解脱,但愿这次是真的吧。”

  口气平平淡淡,惹得胡氏红了眼圈儿。

  那一年多从未有男子踏足过的长安宫里终于来了贵客,怕吓着人似的特意换下了象征身份的龙袍穿上一袭普通士人的穿着。

  胡氏正帮知梦梳头:“义净,你……还有什么心愿么?”

  知梦对窗坐着,窗外阳光明媚,一转眼四月了。

  “人间四月,是芳菲尽谢的时候了。我没什么心愿,这辈子该做的事qíng我自己都做完了,不过,也有一件。”那样灿烂的阳光却让她只觉得冷。

  “我帮你去做。”胡氏说道,看着手里这梳下来的一些头发,她声音里带着一点点哽咽。

  “好啊,如果你有机会去香泉戍,就帮我去给椿芽儿姐姐的坟填一掊土吧。那地方很好找,有许多花许多小石头,还有一棵很大的香椿树,树底下就是椿芽儿的坟,这些年了,坟上定然长了很多糙,你帮我清理清理,再跟椿芽儿说声对不住。”知梦说完想想又笑了,“对不住这句还是等我找见了她自己跟她说吧,比较有诚意。只是不知道十几年不见她是否还认得我。”

  胡氏红着眼圈匆忙用丝带把知梦头发扎好:“我去把木梳放好。”

  一转身便见着了槅门外站着的那抹灰蓝。

  “陛下……”胡氏轻声开口。

  窗边坐着的人也回过头,对着灰蓝的人唤一声“施主。”

  不是她不想起身,只是她没有力气,否则也不会让胡氏帮自己梳头发。

  她的瓜子脸愈发的尖,显得眼睛越加的大,唯独眼睛里还光华流转——只是,看了让人悬心,就像除夕夜的烟花,最绚烂的时候离消逝便不远了,一线之隔。

  胡氏看看两人转身出去了,将槅门轻轻关好。

  两人说了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待小半个时辰之后胡氏再进来发现知梦已是满面喜色:“他说他曾答应过我带我回香泉戍看看,他说这次他不食言。”

  “嗯。”胡氏只简单应了声便开始开柜翻箱倒箧为知梦收拾行李。

  “不用带那么多,用不到又làng费了。”知梦说道。

  启程那天,知梦换上了一套白底儿印着碎蓝花儿的裙子,这是胡氏这些天来为她亲自fèng制的,因为知梦说椿芽儿也为她做过一条同样的,无论人怎么变,椿芽儿一定认得那裙子,虽是无意中说的,胡氏还是记下了,日夜不停赶制了这一条。

  “一切小心。”

  “自己保重。”

  没说再会,因为心里明白,不能再会了……

  因为朱瞻基是微服出巡,是以知晓的人并不多,朝堂之上只说他偶感微恙,太后命安心静养而已。

  胡氏每日里持着念珠默经,心里却总也平静不下来,偶尔睁眼看看殿中也只是她一人,从此后也便只有她一个人了。有时她会掐指算算知梦的行程,想着知梦所能见到的美景。

  行程算到香泉戍已是五月天了。

  朱瞻基却回来了,一身素白来到长安宫跟她说一句“她走了”便转身而去……

  胡氏很想问问她是不是没有撑到香泉戍,是不是葬在了半路,可惜,朱瞻基不给她机会问。

  即便以后在仁寿宫张太后跟前见到他也是只字不提,似乎,这宫里就从来没有过萧知梦这个人。

  日子愈发久了,胡氏常常坐在对着窗口的榻上仔细回想一些往事,她记得自己曾经给一个人梳头发,可却记不清那人的脸了,只记得那人小字似乎叫容儿……

  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