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暗与流年换_作者:东篱菊隐(21)

2016-10-29 东篱菊隐

  第十章

  知梦终于从梦中醒来了,窗前的黑影业已消失,兴许真只是自己梦魇了,被太监说的那个吊死的宫女吓着了,侧着头知梦不敢往房梁上瞧,生怕那里有什么不该人看见的东西。

  睡不着知梦便起身到房外坐着,月过中天黯淡了些不似刚才那样明亮,不过这院中的物什还是瞧得清楚。

  虽也是一片静谧,但知梦觉得稳妥了些,有时候空旷的地方比房间里更觉安全。因月色不很明亮所以那窗纸便格外刺眼,知梦甚至忽然想起了母亲出殡时那漫天撒的白纸钱。

  她的窗子其实什么也挡不住。走过去仔细瞧瞧,窗上没有孔dòng也没有鲜血,所以该不是有人偷窥或者又弄了鲜血淋淋的死鸟死老鼠来警示她,那到底是谁?或者说,是那宫女的魂魄还是张承?亦或又是椿芽儿和那糟老头儿?

  “如果你们是来要我的命就痛快一些。”知梦喃喃,不知道是说给鬼魂听还是给自己听。

  夜深天凉,即使裹紧了可这单薄的衣衫也挡不住那丝丝入骨的寒气,知梦便在廊下坐着直到天亮。手脚冰凉有些微的麻,鼻子似乎也不大通透了。

  知梦将门窗大开,又抱了棉被出来晾晒,琢磨着今日是不是该有人来给她指派些差事,宫里如此繁忙总不会让她闲着的吧?

  结果,没有,只有两个粗使嬷嬷给她送来了饭菜和两件洗得发白的旧衣衫。

  此后日日如此,送饭的人虽不同但有一点一样,他们都不曾与她说一句话。知梦问了两次也就不问了,不想讨那个没趣。还有饭吃说明太子妃不是真想饿死她,也许正如那日太子妃所言只是给她个“小惩”,那她就用最虔诚的心去接受惩罚好了。

  于是,知梦日日晒被子打扫屋子,余下的时间大多是趺珈而坐。这一堵院墙生生将她隔离在皇宫之外了,那里怎生的热闹都与她无关。

  这样清净的日子倒也过得很快,一转眼都已过了月余。这日,没人来给她送饭。

  知梦坐在chuáng沿打坐却不甚安宁,外面震天的鼓乐声响实在扰人心绪。朱瞻基今日大婚了吧?算算日子,该是了。

  夜幕降临,鼓乐声未息,似与东宫更近了,不知是怎样的一番热闹。出阁小女儿觅得如意郎君怕是在盖头下笑得甜蜜吧。

  小时候母亲教她读《绸缪》,只教她读也不告诉她何意,待她大了些自己找了《毛诗》之类的看才知这是写新婚之夜的喜悦。

  抬头看看,也是三星在天的景象,想必新人们也是喜悦与憧憬的。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不自觉的知梦轻念出声,眼前似乎又见了那个十五岁的萧悦容在烛下读着《绸缪》的qíng景。

  烛下,少女手拿着《诗》,微红着脸,似乎有些小女子的心事。

  “小姐,您看什么书发呆呢?”椿芽儿凑过来笑问。

  突然靠过来的人令少女一惊,脸蓦地通红一片,手也没闲着,立刻将书合上了放在一边:“什么都没读,你再拿我打趣看我不打烂你的嘴。chuáng铺好了么?我要睡了。”

  少女经常这样威胁椿芽儿却没一次当真,是以椿芽儿并不怕她,反倒又凑近了些:“我看小姐是读了qíng诗了……”然后笑着去铺chuáng,少女便红着脸抿着唇,偷偷又瞄一眼那书。

  如今,再没人问她看什么书了,再没人拿她打趣了。

  没有了椿芽儿,她也已不是萧悦容了。

  “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知梦想得入神,直到这一句忽然传入耳中才猛然回过神。

  廊下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奴婢给殿下道喜。”知梦忙从石阶上起身yù跪地叩头。

  “你先别跪,本宫有件为难事,你给本宫出个主意如何?”语气中透着些疲倦,想也应该是的,忙了诸多时日今天又闹到此时。

  “殿下高看奴婢了。”知梦道。

  “隔墙有耳,来,进屋说。”朱瞻基不待主人允许已先一步迈进房中。

  知梦还未燃灯是以房中还是一片漆黑,正摸索着去找火折子冷不防落进了一个满是酒气的怀抱。

  “我娶亲了,可惜不是我最心爱的女子。”朱瞻基的声音低低的。

  知梦浑身僵硬却不敢动只得忍着:“殿下,奴婢去燃灯,请您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