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梦缓缓跪地口称叩谢恩典。
真是天大的意外,救她的竟是杨士奇。是她那张牌的作用么?
“你还是做以前的差事,在乾清宫当值吧。”朱高炽说道。
“是,奴婢遵旨。”知梦又叩头。
“去给杨大人磕个头,若不是他为你求qíng本宫定不会饶你。”朱高炽说道。
又磕头,杨士奇脸上仍旧古井无波一样:“萧女官请起。”
知梦又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算来已是第四趟了吧?她是阎王爷都不愿收留的人。
朱瞻墡被传进去了,里头有隐约的斥责声。
走回乾清宫,一挨到chuáng便力气顿失,软软地栽倒chuáng上。
天色更暗了,房里愈加漆黑没有一丝光亮。
只要外头有一点动静知梦便会睁开眼睛,可惜直到深夜昏沉睡去也没盼到有人来。
房里又被阳光填满了,知梦爬起来,脖子有些疼,咽下口水都觉得紧。洗漱毕推门出去,殿里还是与昨日一样光景,但知梦已是又重生一次了。
在殿中待过午膳。
还是没有人来。
心里的那从小小火焰就那样慢慢熄了只剩一点灰烬。
午膳后,乾清宫终于有人来了,又是意想不到的人,太子妃张氏。知梦本能地便戒备起来。
又是来告诫她什么的?
“本宫真是不希望你活着。”这是张氏的第一句话。
知梦便只能跪地请求娘娘饶命。
早晚你有机会弄死我的,何必着急,何必这么早就说出来。
“不过,只要你以后不去勾引皇子们本宫便不杀你,否则……即使杨士奇为你求qíng本宫也不会放过你。记住了?”张氏的第二句话。
勾引皇子——果然这都要算在她头上了。
“即使娘娘不提奴婢也知道自己的本分,先皇曾给奴婢下过严旨:不得嫁入皇家,奴婢就是有一千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违逆先皇旨意。”知梦说道。
“哼!一朝天子一朝旨意,哪天便改了也亦未可知。”张氏说道。
“娘娘何必担心,如今奴婢已将先皇遗旨相告,他日奴婢若有逆旨您大可遵遗旨处死奴婢,新君也不会因小小宫婢而擅改先皇旨意。”知梦说道。
张氏慢慢坐下,目光未曾离开知梦。
“言之有理。不过,本宫如何证明那是先皇的遗旨?”张氏问道。
“若是奴婢编造又何必编这个对自己全然没有半点好处的遗旨?”知梦说道:“退一万步说,奴婢在娘娘手下,说什么做什么真要挑出错来总会有机会的,遗旨与否用处也不大。”
“这句才是正理。”张氏想想又道:“明日你搬到昭仁殿配房去住,待太子登基,你住在这里不方便。”
“是,奴婢遵旨。”她巴不得离了这儿,想到与朱高炽同处暖阁她就不禁心生厌恶。
朱瞻基终于出现了,原来是奉旨到长陵去了。
虽相见但相望无语,匆匆擦身而过。
好些日子未见到朱瞻墡,某天偶然听到太监说起朱瞻墡因为触怒了太子殿下而被罚闭门思过。
知梦便想起那日在殿外隐约听到的斥责声,心念一动,难道这与自己有关么?再细想想,那日自己意识朦胧之时是听到了他的声音,他说“手下留人”他说“父亲饶恕你了”他说“别怕,没事了”。
那个备受父亲宠爱的少年因为她而被斥责了么?
心里终是不甚好受。
朱棣下葬了。
朱高炽登基继位,改明年为洪熙元年。
八月了,宫后苑里桂花正香。知梦想起去年朱棣还命她收集些桂花做桂花酿,到宫后苑走一遭发现满地的落花与残枝。朱高炽的妃子们多不是惜花之人。
朱瞻基还常见,忙着处理太子该处理的政事。朱高炽不注意时他便瞧她,有些话要说的样子。
知梦也只是端茶倒水恭谨有加,张氏的话言犹在耳不敢忘却,颈上的勒痕虽已褪去但时时还感到痛楚。
那日朱高炽不在,殿里只朱瞻基与知梦并两个奴才,其中一个便是那日殿中伺候她“上路”的小太监。
“还疼么?”朱瞻基的声音很轻,眼睛盯着她的脖子。
知梦摇头:“谢殿下关心,奴婢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