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愈加凉了,后宫之中满地的huáng叶,平添了几分萧瑟。
某天已近二更时分,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来奏报,知梦离得远什么也没听见,只余光瞥见朱高炽脸上越来越大的笑容,那种笑她见过——见到美人时朱高炽那张肥胖的脸便会笑成令人生厌的这个样子。
朱高炽吩咐了些什么小太监又鬼祟着出去了。
“茶!”朱高炽道。知梦忙换了茶奉上却听朱高炽低声问道:“萧女官,前几年瓯宁人进贡的金丹还有么?”
知梦手一抖,茶杯便歪了,溢出的茶水洇湿了折子。
脸上有些不自在。
她知道朱高炽好色,却没想到时隔好几年还惦记着那金丹的去处。何况如今国丧未出他就如此……不知朱棣地下有知作何感想。
“回皇上,当年先皇已命毁去了。”知梦说道。
他不提她都忘了,那金丹还藏在自己房中,看来改天真的要毁去才是。
“毁去了?萧女官,你可还记得那进丹的是何人?”朱高炽问道。
“奴婢也未见过,只听说是瓯宁的一个道士。”知梦说道。
朱高炽便一脸惋惜的样子不问了:“折子弄脏了,你擦一擦。”
知梦便拿出帕子,yù伸手去擦,折子却压在了朱高炽的手下。
“正好也弄到了朕的手上,一并擦了吧。”朱高炽说道。
知梦立时涨红了脸,不是因为娇羞而是羞愤,拧着帕子也不动手。
僵持了片刻,朱高炽从她手里拽了帕子一角过去擦了擦手和折子,一边还小声说道:“若你为妃朕也正好回报了杨士奇的忠心,本是皆大欢喜的事……偏偏你又……”
知梦听得一头雾水,她为妃与否gān杨士奇何事?
找了去给太子妃送苏绣花样儿的由子知梦匆忙步出乾清宫。
她真不爱与朱高炽同处一个殿中,满心的堵。
没走几步便被一只多出来的手拉到那圆圆的柱子后,宫里面敢这样大胆妄为的除了朱瞻基还有谁?
他脸上带着些笑,捡着了什么大便宜似的。
“萧女官,我有事相求。”朱瞻基道,一本正经的。
“殿下请讲。”知梦也端正了颜色。
“那金丹……”朱瞻基只说这三个字然后便坏笑着看她。
看着他那带着捉弄意味的笑知梦很想伸手给他打没了。天下男子果然一般无二致。
“那金丹……”知梦故意顿一顿才又说道:“那金丹的去处奴婢知道,不过刚才已告诉皇上了,皇上说不准再告诉旁人,您若想知道便去问皇上吧。”
“嗯,那可真是可惜了,晚了一步。”朱瞻基说道:“除了这样好东西,你刚才还与父皇jiāo代了什么?”
知梦眉一皱,朱瞻基可真会提人家堵心的事儿。
低了头知梦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没事,奴婢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弄湿了折子,皇上告诫奴婢以后小心。”
“哦?这样!”朱瞻基思量片刻又道:“父皇偶尔会有些无状,不过你不必担心,他不会将你如何的,他还是有些顾忌。”
今天第二次知梦又听见了让她费解的话,朱瞻基为何如此确定他父亲会有所顾忌?
“这是宫禁,殿下说话小心些的好。您刚才的话奴婢当没听见。这会儿奴婢要去给太子妃送花样子,先告退了。”知梦说道。
她需要个安静地方理理头绪。
“哦,看来今日我与姑娘真是心有灵犀,我也正要去趟太子妃宫里,不如一路吧!”朱瞻基面上带笑,声音却是一本正经。
知梦本来是跟在他身后的,走了一段却发现朱瞻基不好好走路,若迎面有人来了他便大步往前走两步,做出个他前她后的样子,若无人他就放慢了与她并排。
也不嫌麻烦。
“我喜欢和你并排走,最好还牵着手。”朱瞻基目视前方,表qíng端肃,高高在上的太子神色。
知梦当没听见。
“不说话就算默认了。”朱瞻基仍旧是那副表qíng,远远走过的人肯定想不到他们的太子正说着不着调的话。
知梦还是一言不发。
长安宫里围着说笑的那几个女人见到朱瞻基来表qíng都是惊讶的,只是明显与不明显的差别。见到知梦跟在他身后更是表qíng各异,孙氏是冷眼瞧着,叶影儿是柳叶眉微皱,只有胡氏是高兴的:“我还念叨着呢,就怕你忙得没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