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池春_作者:九斛珠(295)

2016-10-28 九斛珠

  唐夫人沉默了好半天,才开口道:“如何报仇?灵钧才十五岁,婉容更小,能在这京城里平安无事的活下来,已属不易。报仇?我若稍有此念,恐怕次日便能有杀身之祸!”

  “君主猜疑,以夫人之力,当然难以报仇,可那谗言惑主之人,夫人也打算看着他逍遥法外?”

  室内安静了好半天,唐夫人无意识的握着茶杯,愈来愈紧。

  清脆的破碎声中,瓷杯猛然化作碎片,温热的茶水淋了满桌,汇聚成股,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她忽然猜到了韩玠的打算。

  唐夫人最终抬起头来,深藏在心底多年的事qíng被翻出,却是格外镇定,“那时候我也疑惑过。他自铁勒迎越王归来之后,就曾说越王之心xing难以捉摸,只是那位毕竟是皇子,恭恭敬敬的送走了,便也无甚大事。然而之后,皇上的态度却有些变化,军营之中的官职安排也都随皇命有所变动。军医说他是突发bào疾才被利箭穿胸而过,我悄悄看过,致命的不是箭伤,而是一枚自背后she入体内的毒针。”她看向韩玠,不再是对着信王时的稍许恭敬,而是对待韩家玉玠时的亲近,“你怀疑是他?”

  “雁鸣关远离京城,却是北境要塞。越王当年能在冷宫里夹fèng求存,不为皇后所害,可见其忍耐和心xing。这些年装痴卖傻,如今却显露才gān,对外宣称是畏惧皇后和平王威势才不得不如此。如今朝堂上下皆尊越王,夫人相信他这不是多年谋划?”

  唐夫人缓缓摇了摇头,“他藏着的狠厉,我感觉得出来。有时候看着他,简直能脊背发寒。”

  “先前我在青衣卫时专门翻阅过许多与铁勒有关的卷宗,而鸿胪寺中的同僚也曾发觉,越王暗中与铁勒有所来往,只是此等大事,做得并不明显,并无实据可查。”韩玠记得前世越王登基之后,为示邦邻友好,曾向铁勒送过许多金银,如今看来,却似别有深意——

  “那时的越王还虽是皇子,却是宫女所出,如果想要登上帝位,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唐夫人猛然一惊,“与铁勒勾结,谋权篡位!”

  “是,如果没有今日之局势,假若太子平安无事,待皇上驾崩之日,那就是他唯一的选择。只是如此行事,必遭诟病,这应是他最后的退路。韩将军的事qíng伤,足见雁鸣关外,越王已经无声无息的安cha了人手,夫人——”韩玠终于引向正题,“你想一想,他在京中看似无权无势,看似不涉朝政,却为何能在所有人都未曾察觉的qíng况下,笼络那么多朝臣、安cha那么多眼线?”

  笼络人心、结党营私的法子有很多,譬如许以权位、譬如为某种相同的信仰追求或是同样的仇恨,但放在越王那里,似乎哪一条都不合适。

  唐夫人愣住了。

  韩玠静静的看了她半晌,才吐出两个字,“钱财。”他顿了顿,“我查了越王这半年来笼络的官员,无一例外的,都开始出手阔绰。只是我已不在青衣卫中,想要追根溯源,却非易事。”

  “可他哪来的钱财?”

  “这也是我所疑惑过的,不过——夫人曾在雁鸣关外,难道没有听说过廊西宝藏的传闻?”韩玠徐徐道:“廊西地势复杂,深山之中也有许多传闻,比如曾有过富庶的小国,比如曾有人在此偷偷养兵,囤积军资。”

  唐夫人神色蓦然一变,“我听说过,只是这些传闻从来无人证实。”

  “无人证实,不代表它不存在。”韩玠随即提到了庸郡王,“夫人不涉朝政,不知道是否听过庸郡王的故事?皇上登基之前,先帝最宠爱的是与皇上一母所出的庸郡王,且庸郡王才能卓著、极得人心,几乎入主东宫。后来他因结党营私的罪名被先帝厌弃,待皇上登基之后,便将他贬在廊西,非诏不得入京。而先太后也是因此与皇上不和,郁郁而终。”

  这些早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qíng了,唐夫人不像韩玠这样筹谋留心,倒不知道这些故事,只是道:“我只听说皇上痛恨庸郡王,贬谪之后数度刁难,派到廊西的官员也都是皇上心腹,庸郡王虽是皇亲,除了游山玩水之外却也无事可做。”

  “那夫人觉得,庸郡王会甘心就这样被打压?”

  唐夫人只觉得心头一跳,“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