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璇认真听着,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时间有些出神。
当初谢珺初嫁,她看着许少留的温柔,看着夫妻二人自客气疏离到蜜里调油,着实是欣慰的,尤其是许融出生之后,更是为姐姐高兴。然而成婚三四载,到底也是走上了老路——
许少留是因为朝政还是因为私qíng接受了那个女子,谢璇不得而知,她只知道,从此后谢珺就不再是许少留心头唯一的女人。如果那个女人有心机有手段,恐怕不可避免的,就会像其他府邸般,有妻妾明争暗斗的事发生。哪怕谢珺未必把她放在眼里,却也会如蚊虫般烦人。
所谓的一人一心,说起来容易,真要做到,又是多么艰难!
谢珺长篇大论了一番,目光里渐渐有了当日做恒国公府大姑娘时的从容清醒。
她待嫁时就因陶氏、罗氏和谢缜的事qíng,对所谓男女qíng爱没报什么期待,即便如此,跟许少留腻味了两年,如今抽身出来理智以待的时候都难受得辗转反侧,寝食无味。似谢璇这般跟韩玠感qíng极深的,若是有一日碰见这样的事qíng,该是有多么难受?
谢珺不愿谢璇也深陷其苦。
“我这说虽难听,你也该琢磨琢磨,可别嫌我多事。”她叹着气,拍了拍谢璇的手背。
“我明白姐姐的意思。”谢璇瞧着她的面色又有些泛红了,连忙递了茶水给她润喉,“从小到大,除了姐姐,从没有人教我这些话。其中好歹我分得清楚,姐姐不要见外。”
——这是谢珺心头滴血的经验,谢珺没有qiáng作伪饰,肯将这样难堪的事说给她听、劝解她,那自是因为疼爱唯一的妹妹,不肯见她重蹈覆辙。
这样的好意,谢璇自然明白。
只是还是心疼之极。
她原以为谢珺和许少留会是个例外,以为谢珺终究托付良人,能够厮守终老,谁料走着走着,也还是不可避免的踏上了老路。
其实细算起来,那些最终归于疏离客气的夫妇,在年轻的时候,谁不曾许过相守之诺,说过甜言蜜语?也许年轻的女子都觉得自己是例外,却只有在诺言消散,新人欢笑之后,天真向往被磨平,才明白世事无qíng,来来去去都是凡夫俗子,能有几个例外。
谢璇心中感叹,又觉得悲伤,凑过去贴在谢珺的肩头,“姐姐说的,也是我害怕的。就算是依树而生的藤蔓,也该有自己的筋骨,否则没了树的支撑,就只会烂在泥里。佛经上说人在爱yù中独来独往,独生独死,苦乐自当,无有代者,又何尝不是这个道理?我不能靠着玉玠哥哥一辈子,也不能指望他会像现在这样疼我一辈子。后头的事qíng我会打算,毕竟各人的路,只能自己一步步走下去。”
其实前世凄惨收场,临死孤独无助的时候,她早已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此生被韩玠宠溺,沉浸于厮磨纠缠的时候有所迷失。
谢珺握住谢璇的手,“你明白就好。往后把握好分寸,不能只做娇养着的金丝鸟儿。”
“嗯。姐姐——”谢璇到底还是担心,“你这边没事吧?”
“没什么事,照常吃饭说话,我是少夫人,身边还有融儿,有什么可担心的?”谢珺勾起个笑容,又掩着唇咳嗽了起来。
原本就习惯了独力支撑,现在抛下qíng爱将心思放在家事上,反而更加踏实。
一个时辰之后,谢玖果然也来了。
她进来的时候谢珺和谢璇的qíng绪已然恢复如常,谢珺喝完药之后气色也好了许多,姐妹三个趁着晌午日头暖和,给谢珺加了衣裳,在院里散步说话。
直到用完午饭后辞别,谢璇瞧见许少留的时候,对面那人还是和从前一样儒雅端方,看起来并未因谢珺所说的事qíng有半点影响…
——也许在他看来,纳妾收小是天经地义的事qíng,不值一提吧。
今日的见闻谢璇默默藏在了心里,并未跟韩玠提起。回府后韩玠便带她去了书房,召了两个三十余岁的男子近前。
“这是崔恬、这是甄朔,我走之后,有些事会jiāo给他们打点。”韩玠以目示意,对面两个男子便跪地抱拳行礼。
“崔恬拜见王妃!”说话的男子高瘦挺拔,举止行动gān脆利落。
另一个则微胖,打扮平淡无奇,行动却十分从容,端端正正的掀起衣襟,行礼周正。
这两个人谢璇以前从没注意过,韩玠今日既将他们带到了书房,那必然是受器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