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绨道:“毕竟五年未见,如今晋王是什么xing子,谁也吃不准。况且晋王早年颇有贤良的名声,文臣们大多信服,难保不会被人利用了谋反。你可不能掉以轻心,该防备的,还是当防备。”
她便是这个xing子,在宫廷中这么多年,凡事半点纰漏都不肯出的。
谢璇点头道:“姑姑的话我明白。这段时间晋王守陵,傅太后还管不到那么远,我也会留意,等咱们王爷回来了,他兄弟二人见个面,许多事便能看透。”
“摄政王的位子不好坐,不成功便成仁。你们啊,还是该早作打算。”
谢璇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只是道:“姑姑的话,璇璇记着了。”
谢绨也不知她是不是真的没听懂,然而这种诛心的话却不能在宫里说得太明白,既然人家暂时没这个意思,只好作罢,转而又关心起谢璇腹中的胎儿。
晋王当晚就启程前往泰陵,却托高诚转达了一句话——当年能侥幸保住xing命,全赖韩玠和谢璇相助,这么多年在外过得安稳,也仰仗信王的照顾,活命之恩终身不忘,也请谢璇不必将今日乾元殿里的事放在心上。
谢璇听罢,也只一笑。
晋王归来的消息传出去后,在朝堂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于信王府而言,倒是没有太大的影响——韩玠出征在外,即便卫忠敏等人惊诧之下询问韩玠的意思,也只会向那边联络,不会贸然来惊动谢璇。
倒是韩采衣得到晋王的信儿之后,高高兴兴的往信王府跑了一趟——从此后她不必再磨破嘴皮子请韩夫人允许她出京远游,倒免了许多麻烦。
谢璇听了忍俊不禁,“怎么,你都快十八了,你娘还许你这样胡闹?”
“这哪叫胡闹?你且等着瞧吧。”韩采衣摩拳擦掌的模样。
谢璇抿唇而笑。晋王xing格温润,却又过于安静,若是跟韩采衣这么个活泼的姑娘凑在一起,两个人说不定还真能过得有滋有味。
这一天被韩采衣闹得笑个不住,晚饭后去韩玠的书房听罢齐忠的禀报,回明光院后便早早歇了。
谁知道竟又梦见了韩玠。
似乎还是那片广袤的荒原,寒冬的雪积得足能没过小腿的腿腹,冷风呼呼的刮着,漫天漫地都是雪沫子。韩玠单人独骑,像是穿着铠甲,正在雪地里狂奔。梦境里明明只有风雪和韩玠,谢璇却觉得周围全是追兵似的,发急的想让韩玠跑得更快,更快,直到——
他忽然歪了身子,栽倒在地上!
那地上像是有一把剑似的,穿透韩玠的身体,劈开风雪,犹自带着猩红。
谢璇猛然从梦中惊醒,只觉得手心里全是冷汗。她怔怔的望着头顶撒花的帐子,好半天才努力平复了心绪,开口叫芳洲。帐外的芳洲立时有了动静,掀开帘帐进来,道:“王妃……”瞧见谢璇那失魂落魄似的神qíng时,便是一惊,“王妃这又是做噩梦了么?”
“给我倒杯水。”谢璇半坐起身子,就着芳洲的手将一杯热茶灌到腹中,才觉得好受了许多。
芳洲怕她再为梦境所惊,便坐在谢璇的chuáng榻边上,“王妃睡吧,我在里头陪着。”
主仆俩jiāoqíng极深,谢璇年幼时,偶尔夜里害怕,还会把芳洲叫进来,拉着她的手睡觉。此时便如从前般拉着芳洲,心跳渐趋平缓,睡意却还没攒多少,谢璇不敢再想韩玠的事,有意转移念头,出神之间又想起芳洲的终身大事来,“你还是没挑着顺眼的?”
这话问得突兀,芳洲一怔,才低声道:“王妃怎么又cao心这个。”
“算算你都多少岁了?”谢璇一笑,手掌抚上小腹,“我都有孩子了,你却还孤身一人,叫你父母兄长担心。”
“奴婢在王妃身边很好,不想嫁人。”
“这又不冲突。”谢璇侧头看着她,噙了笑意,“不如从咱们王府选一个?”
“王府里啊……”芳洲想了想,“似乎没有合适的。”
“其实我瞧着齐忠就不错,敦厚又能gān,人品信得过,也不敢欺负你。”
“王妃!”芳洲面色一红,“齐大人有官位在身,您可别折我了。”
“人家齐忠又不这么想。我可是瞧出来了,他到哪儿都目不斜视,也就见着你,那眼珠子能灵活的转上几圈儿。”谢璇睇着芳洲,捕捉到她脸上的娇羞,续道:“何况你又差在哪儿了?月钱不比他的俸禄少,霞衣阁里每月还要分银子给你这个小管事,嫁妆我给你出,回头风风光光的嫁了人,我心里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