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傅洌,薄唇挑笑,当真是几分有心,几分恶意,硬是说了。“母妃服过毒后,侍卫都已撤去,所以,我们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便进了来。我们到时,母妃的口内已开始溢血,她叫我们走,叫我们滚开,用曾经能唱出世上最美歌声的嗓音,凄厉驱赶着我们。我上前抱住了她,她挥手打了我一掌,嘴内的血喷到我脸上颈上,阿津拿袍袖帮她擦着,在她的眼内鼻内开始淌出血时,阿澈也过了来,以小手轻轻抹拭,以小嘴亲着母妃的脸颊……”
“你……”他声音没有起伏,甚至仍是笑着,却是述说一个如此残酷的过去,这人,这人……谌墨拳儿攥紧,心儿抽紧,厘不清此刻圈绕在胸际的那团触之即扯痛的qíng绪是什么,却无法不作理会。“……那时,你们多大?”
“十二岁,八岁,六岁。”
三个幼童,必是自那一夜后,长大成人。而后,挣扎求生,为活下去,用尽手段。
“我知道,母妃她去得极不甘心,不是因头上的诬名,而是我们三个。本来,她哀莫大于心死,已不计较了。但我们的出现,牵了她的qíng她的念。那异常的哭嚎声,引来了太后和皇后,当夜,我们就被送出了皇宫。”
“……她不想让你们看到她临去的样子,不想让爱子见到母亲不美的形貌,更重要的……她不想让你们因此生了仇,种了恨,终生为仇恨所累。她只是,太怕你们因此不快乐。”
第十六章十二岁少年
“是么?”傅洌细长眸内骤生两簇亮芒,“原来阿墨如此能体会母妃的心境?该说你们有婆媳缘么?”好美,这妖人儿……
“你……做什么?”这人的手,竟探进锦被下,握住她一只褪了袜的足。
“这是怎么回事?”原本是想一亲芳泽,但将她莹白双足放到膝上上,其上的几处红肿使他眸又转沉,“也是摔地时擦撞的?”
“是那双鞋啦。”谌墨下颌一扬榻下的罪魁祸首,撇唇道,“华而不实,再磨下去,一双脚怕要废了。”就如这皇宫,堂皇华丽,是天下人诸心向往的所在,但其内滋味,也只有身在其内的人才体会得。
“怎没要御医留下药膏?”
谌墨提鼻:“若是留了,你要给我涂药么?”
“我叫人到太医院取一些过来。”傅洌扬颈就要唤人。
谌墨无奈,只要拿出枕下瓷白药盒,“太医给留了。”
男人瞪她一眼,夺了来,开盒取药,再以指尖晕抹在她足上的红肿处。涔凉的药膏缓解了双脚的肿胀,但冬季气寒,不一时已冷如两块冰玉。
“好冷,你的手。”傅洌体温较常人偏低,一双手亦是冷的,温暖不了佳人。谌墨黛眉委屈蹙起,嘟唇道,“我发现,我们两人是不极不适合的,给予不了彼此所要的温暖……”
她或许是无心之语,却激怒了正对一对玉足爱不释手的男人。后者抿起薄唇,抽走了自己腰中玉带,登时锦绣袍衫四开。
“你做什么?”谌墨一怔,下一刻,已看见他已将自己的双足按进了jīng实的胸口。
“它也不足以温暖你么?不能么?能不能?”男人唇抿一线,“能不能?还不暖么?这样呢?”手将胸前最后一层中衣掀开,将她一对足儿包裹进去,“暖不暖?”
这……谌墨失了声。这男人近在盈寸,她看得清他眼底的qíng绪,那是一种似于疯狂的偏执。她甚至不敢想,她若再说一句“不暖”,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剥开他自己的皮ròu么?
“暖不暖?暖不暖?暖了,是不是?是不是?”他执意求一个答案的声,仍未休停。
“傅洌,你……”她轻声吁出气来,幽道,“那个十二岁的目睹亲母七窍流血而亡的少年,还住在你心里么?你bī着自己长大,但他却始终停在那一夜,走不出来,对不对?”
傅洌瞬然窒住。
“来罢。”谌墨大方敞开怀抱,迷人微笑,“十二岁的孝亲王,给姐姐抱抱。”
~~~~~~~~~~~~~~~~~~~~~~~~~
谌墨自幼随娘亲广游天下,处处朋友,也处处敌人,各样事物过目繁多,世间百态早早领会,加之身旁又有一位魔女言传身教,养成她异于常人的做事习惯及思事方式。因之对生命多了几分透悟,也因之活得更加无拘率xing。尽管并未因此避免为qíng为伤,但天xing未除,妖xing不改,依然是一尾机诡自在的妖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