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霜河白_作者:倾泠月(240)

2016-10-25 倾泠月

  正是韶华明媚,只待使君。

  夜里,风鸿骞忽然问夫人,还记不记得当年他们在瑜园相见的qíng景。

  风夫人含笑瞅着丈夫,道这么多年过来,许多事早就模糊了,可那一日却从未忘过,连你穿着的衣裳袖间的云纹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风鸿骞闻言一笑,道家中喜事将近。

  风夫人听得亦不惊讶,只问是女儿加入檀家,还是招朱雪入风家?

  这嘛,就看儿女的意愿了。风鸿骞不甚在意。

  而那刻,风挽华亦已梳洗上chuáng,可躺在chuáng上杳无睡意,眉眼间隐隐的渗着笑意。许久后,听得巧善、铃语都睡下后,她悄悄披衣起chuáng,推开窗,便一泓清辉泻入。心念一动,启门步下绣阁,阁前的梧桐树下,她静静仰首望天,漆黑的天幕上,一轮冰月,伴三两疏星。

  静静站着,脑子里却反反复复的一句:他若有同样的心思,他……便会来。

  “挽华。”

  耳边忽听得一声低唤,轻如晚风,柔如chūn水,心弦一颤,转头,便见梧桐树后立着一人,树荫里墨发墨衣,月华透过枝fèng在那张白皙的俊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微风浮动,仿似dàng漾在水中,俊美而生虚幻。

  不知怎么,她心里忽生出紧张,怕那人忽然间便会消失在那光影里,忍不住脚下移近一步,口里却道:“你这些年的圣贤书是白读了,竟敢深夜潜入女眷居所。”

  檀朱雪也不惊慌,微微一笑,道:“先生以前教过‘君子行事,不拘小节’。”

  风挽华闻言不由得掩唇一笑,“你这无赖行径倒是一点也没变。”

  檀朱雪这回却没有反驳,移步走近她,近到可看清她的眼睛,然后轻轻的温柔的说:“其实我只是想看看你。”

  风挽华不语,只是看着他,所有的话都在那一泓盈盈清波里。

  看着那双时间最美的眼睛,檀朱雪痴痴轻叹,“我刚才从窗口看到月色很好,虽然知道你从你的窗口看到的是同样的月色,可我还是想和你一块儿看。”

  风挽华抬头,忽然觉得刚才还清辉素淡的弯月,这一刻似乎变得格外的明亮耀人。

  檀朱雪亦抬头望着天幕上的明月,过得片刻,忽道:“挽华,我们去屋顶赏月。”

  风挽华看着高高的屋顶,“我可爬不上去。”

  檀朱雪一笑,走进她身边。风挽华只觉腰间一紧,紧接着身体一轻,耳边有飒飒风声,待反应过来时,人已站在了屋顶上。

  脚下,庭院花树都沐浴在银色的月辉里;头顶,明月如玉疏星如棋,似伸手可掬。

  身后,一件带着体温的外衣轻轻披上,那人在她耳边说:“这样才是良辰美景。”

  那一夜,好风如水,明月如霜,清景无限。

  无论过去多少年,无论看过多少明月,那一晚的星月是风挽华看过的最美的。

  檀朱雪在风府住了一月。

  这一月里,两人依旧不改少时习xing,只是与往昔又有了些不同。

  檀朱雪写一篇文章,风挽华看过后会写另一篇,不是反驳,却是另一番观点,再拓眼界。

  风挽华虽为女子,作诗却一贯旷达而飘逸,向往的是隐士的出尘与高洁。而檀朱雪看过后,总会在旁再写一首,不是山林野趣,是民间有疾苦,百姓有哀乐。

  而更多的时候,风挽华弹琴,檀朱雪便舞剑;檀朱雪作画,风挽华便体式……

  当然,檀朱雪也不只是每日里与风挽华风花雪月。

  有学子来拜访风鸿骞时,风鸿骞总带着檀朱雪在身边,让他与他们一道谈文论武,品评时政,jiāo流彼此意见观点,从中受益匪浅。而到了夜间,便在书房看书,或是聆听风鸿骞的指点,有时风挽华会提一壶茶来看他,两人静静的各看各的书,或者说说话。檀朱雪将白日里某人写的好文章拿来与她共赏共评,或者某人说了什么jīng妙的话语说与她听,又或者说说结jiāo的那些人。比如有个燕文琮,xing格古板顽固,但正直而有才gān,又比如还有个秋远山,虽是个武人,却与燕文琮是好友,每次来了从不发言,只坐在一旁听……

  这样的日子快乐无忧,所以这样的日子过得极快,眨眼间,便一月过去了。

  四月底时,檀朱雪说他要去边关投军。

  风鸿骞听了没有多话,只是吩咐夫人为他准备行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