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碟仙姑娘也来赏梅么?”
“来梅林不赏梅还能做什么呢?”碟仙挑起勾描细致的黛眉,“元夫人是不是觉得像我这样的人,来赏以傲骨出尘著称的梅,是亵渎了名花?”
chūn眠很难不感觉莫名其妙,“碟仙姑娘可不像这般喜欢妄自菲薄的人。”
“问题是,我纵然不喜欢妄自菲薄,那些浅薄世俗的目光仍不会高看了我。不像元夫人,纵然会为一己之私断了一个男人的后嗣,纵然有许多人嚼破舌头表示不以为然,见了你,依然还要把仰视的目光送给你。”而那些人递向自己的目光呢?男人的眼睛不管如何伪装,露骨的yù望从不罕见;女人除了对她美貌的妒忌,鄙夷与不屑亦不曾少现。凭什么?有谁爱风尘?若非前缘相误,她是一个比眼前女人还要优雅出色的大家闺秀。令人感觉讽刺得是,截至目前,见了她惟一一个眼神不会产生任何变化的男子,竟是这女人的丈夫。
她不爱元慕阳(有谁会傻到爱一个心里除了妻子谁也装不下的男人),但,她不能否认元慕阳的好。那个男人,几乎是这污浊世界的一汩清流。如果他谁也不爱,她会将他放在自己心间所剩无几的净土上加以膜拜与维护。可。qíng形并非如此!那个少qíng寡xing的男人既然可以动心,可以爱人,为何让他动心让他生爱的那个人不能是她?
“蝶仙姑娘。”chūn眠看她神色又是怔忡又是哀恨,心头闪过异感,拉着襄jú的手悄然撤足,“外人的目光和口舌岂是我们能够左右的?以蝶仙姑娘出尘脱俗的才华容貌,何必理睬那些?”
“你当然可以不理,因为纵是他们将你讲得再是难听,亦改变不了你的显赫身份。听说,如今你成皇后的义女了呢,连封疆大吏的夫人们都要争相讨好你,对么?”
“哪里,这义女也只是一个名头而已,哪敢劳动别人讨好?”chūn眠依然不着痕迹地抽身,“chūn眠想起还有一些事待理,先走一步。”
话讫转身,才行不过五步,一道妙影便挡身眼前。
“元夫人,我的话还没有完,你去哪里呢?”明明是一个倾倒众生的大美人,但此时唇含笑眸含刀的她,却形若罗刹。
chūn眠暗推襄jú先走,脸上自若一笑,“梅xing孤傲,赏梅不须人多,chūn眠只是不想打扰蝶仙姑娘的雅兴。”
“怎么会呢?元夫人今日可是huáng梅城最高贵的人物呢,很多大吏贵妇都请不去的千金之躯,不知蝶仙有无荣幸相邀?”也不必等她答案,径自道,“相请不如偶遇,择日不如撞日,我还以为需要找些机会的,既然在此遇上了,就算天意,是不是?”
襄jú纵是不知这个花魁的底细,也隐觉到了些许诡异,遑论小姐袖内的手指一径推捏暗示。当有感蝶仙身上一股令她心悸的杀气涌动时,当下想也不想,两臂抄起小姐纤细身躯,撒足就跑,边跑边喊:“来人,救小姐,救夫人,有人要杀夫人啊——唔!”
一记重掌贯上襄jú后心,将她未竟的话换成一声痛哼,及沁出唇角的两汩血线。
“襄.....”一指点来,致chūn眠陷进昏晕,她临闭眸前,心神俱裂地睹得襄jú身子被重重拍飞,喷洒成弧的血,染红了一枝白梅......
九十一危境
“襄jú!”chūn眠两手前张,扑向倒在血泊中的人儿,在握住一把虚空后,尖叫着醒转,惊悸的眸对上了由上俯下的一双冷眼。
“醒了?”立冬将手中碗置到桌案上,“你还真是有些福气,我刚要拿水泼,你便醒了,也免得受冷水之苦了。”
chūn眠扶墙缓缓立起,“襄jú她......如何了?”
立冬嗤声而笑,“自身难保,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请告诉我,她是生是.....”她唯希望梦境中沐在血里的,仅仅是一场幻境,不敢去想,若那幻境成真,若成真......
“置到她是死是活又能如何?一个阶下囚,你能做什么?”
“我不能做什么,但我是她的主子,是她的亲人,应该知道她的死活....立冬姑娘,你好歹也和襄jú做过几天朋友,你只要告诉我一个字,她是生,还是死?”
立冬似是怔了怔,两眼瞬也不瞬地盯她半晌,道:“当时我并不在场。”
“那,可否向你家姑娘打听一下?就当是为了你和襄jú的那份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