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就知道在这些小事上计较。”五夫人听了大笑,觉得七娘特别的天真。
七娘不由讪讪然,低声嘟呶道:“我大事上说不过他,小事上难道也要处处让着他不成?”
五夫人又是一阵笑。笑过后神色一正,道:“那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让余太太把幼子过继给朱家做嗣子,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愧疚吗?”
七娘低下了头,沉默了半晌才轻声道:“我,我也不过是想让朱安平自食其果罢了!”
五夫人又问:“那你可知道你四姐为了你,都做了些什么?”
七娘抬头,愕然地望着她。
五夫人肃然地道:“她说你执意要过继启哥儿为嗣子,她爱妹心切,只好答应了。又怕到时候朱家的人不服,告到官府去,求了四嫂,也就是你十一妹帮忙,让四嫂请侯爷出面和官府打招呼。宗祠之事,事关重大。四嫂怕侯爷卷进去,索xing釜底抽薪,亲自去弓弦胡同说服你大哥出面把你大伯请出来主持大局,免得事态越闹越大,到时候连累到家里的人……”她不好说十一娘去请了她出面劝七娘,怕七娘感觉家里的人抱成了一团,全都对付七娘,因此再也听不进去她说的话。五夫人说到这里,深深地看了七娘一眼,“你仔细想想,你不过是一句话,你四姐却用了多少心思,花了多少心血!”
七娘很是震惊。
父亲是赞同她过继启哥儿到朱家做嗣子的,因此她从来没有仔细想过四姐是否愿意。
因为在她的心里,四姐是很厉害的人,什么事到了她的手里都难不倒她。几个子女里面,父亲虽然最宠爱她,却最看重四姐。潜意识里,四姐如果不同意启哥儿做嗣子,谁也不可能勉qiáng。她既然答应了,自然觉得这件事也是可行的。所以她才越来越坚定……
五夫人的话,让她固有的世界在一瞬间坍塌。
四姐是因为没有办法了,所以才通过十一娘把大伯父请出来压制父亲的吗?
那父亲到底对四姐说了些什么话呢?以至于冰雪聪明的四姐要想出这种办法来呢?
她想到从小四姐就处处让着她,有什么好东西都是让她先吃,她喜欢什么只要开口,就毫不犹豫地送给她……绞着指头,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五夫人看着微微点头,gān脆加了把柴。
“我们家新进门的大少奶奶,你看到了吧?”
七娘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到徐嗣勤的媳妇,微微一愣,道:“听说是江南大家出身。相貌、人品、xingqíng都很出众!”
五夫人点头,笑着问她:“你觉得呢?”
七娘想了想,道:“虽然第一次见面,可见她接人待客,的确不错。想来传闻也有几分可信。”
五夫人点头,把三夫人和方氏之间的事一五一十地全说给了七娘听:“……你想想,就我们家大少奶奶这样的人,都不得不做低服小的。”然后又说起自己来,“小时候的事记不清楚了,七、八岁的时候的事还记得。因为天气热,睡不着,丫鬟轮流打扇。正中午,有一个竟然睡着了。我给热醒了。父亲就把那丫鬟拉到外院去,扒了裤子打了二十大板。那丫鬟回屋就上吊自尽了。”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小姑娘家,被脱了裤子打板子……受了这样的羞rǔ,除了死,还能怎样。
七娘从小也是父母手中的掌珠,可也没有因为丫鬟打扇不尽心把人热醒了就要人命的事!
七娘吃惊地望着五夫人。
五夫人却若有所指地道:“父亲这样疼爱我。我嫁到徐家来,你可曾看见我摆过县主的谱?”
七娘不由摇头。
五夫人又问:“你可曾看见我甩脸给太夫人身边的丫鬟们看?”
七娘又摇了摇头。
“你可曾看见我走在五爷的前面?”
“没有!”七娘隐隐有些明白五夫人的意思,她呐呐地道,“五爷对你温柔体贴,处处看你的眼色行事;丫鬟们对你尊敬有加,不敢怠慢;太夫人更是待你如女儿一样亲昵……”她说着,想到她和朱安平刚成亲那会,自己一个小小的不悦意,朱安平都要猜半天,可现在……
七娘两眼有些发直,怔忡在了那里。
五夫人知道她心里正如翻江倒海似的,也不打扰,静静地陪着她坐着。
到了上菜的时候还不见五夫人和七娘,十一娘和四娘都有些着急起来。
五夫人是个识大体的,如果没有什么事,决不会无故无缘地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