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还没有回来,红纹哄着谨哥儿歇下。到了亥初,十一娘回来了。刚亲了谨哥儿两正,徐令宜过来了。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
“这小家伙,真是出乎人意料之外。”徐令宜坐在chuáng边帮儿子掖了掖被角。
“出了什么事?”十一娘坐在了炕边的太师椅上。
红纹见两人一副谈心的模样儿,只好退了下去。
徐令宜把下午发生的事告诉了十一娘:“……胆大、心细不说,做事qíng还能锲而不舍,这是最难能可贵的了!”
十一娘失笑:“要是读书的时候也有这样的jīng神就好了!”
“放心吧!”徐令宜非常的有信心,“做事即做人,谨哥儿到时候一定能好好读书的。”
两个人坐在谨哥儿的chuáng边说了半天的话,都有些累了,这才回内室歇了。
第二天天刚亮又起chuáng。
十一娘陪着徐家请的全福人到新房去把被褥、桌子都象征xing地整理了一遍,然后把点了长命灯,来恭的女眷们到了,她又赶到小厅那边去。
一整天忙像陀螺似的,好不容易到了下午申正,钦天监算好的发轿吉时,秋雨匆匆赶了过来:“四夫人,不好了,不知道为什么,太夫人发起五少爷的脾气来,还让杜妈妈把人送到了正院。”
第六百零七章
十一娘急步去了正屋。
杜妈妈还没有走:“我那边还招待着几位夫人随身妈妈,太夫人的意思是让我把人送过来就折回去,可我想四夫人一定有话问要我,就厚颜留了下来。”
“妈妈说哪里话。”十一娘请杜妈妈到内室说话,“妈妈这是体恤我带着几个孩子不容易。这点好歹我还是知道的。”一边说,一边和杜妈妈在临窗的大炕上坐下。
秋雨上了茶,轻手轻脚地帮她们掩了槅扇。
杜妈妈身子微倾,低声道:“昨天和今天五少爷都在点chūn堂那边听戏。特别是今天,一边听,还一边跟着打拍子。把几位夫人都逗乐了。梁阁老的夫人更是打趣说,这孩子怎么不像侯爷像五爷。”
十一娘心里“咯噔”一下。
当年的事虽然被压了下去,可徐嗣诫却是被柳家养到了三岁才抱回来。以柳蕙芳的为人,柳家jiāo际圈里肯定有人知道或是听说过徐嗣诫的身世。她阻止徐嗣诫学习戏曲,就是不希望他和戏曲界的人有过深的jiāoqíng,从而知道了当年的过往──生母早逝,生父不认,舅舅把他当成勒索生父的筹码,被伯父抱养……随便哪一件都让人伤心,何况这么多事全搅在一起,对徐嗣诫的伤害太大了。
有时候,不知道也是种幸福。
她不由低声道:“其他几位夫人怎么说?”
“huáng夫人几位,自然不好说什么。窦阁老的夫人就问五少爷,听不听得懂?又问知不知道唱得些什么?五少爷红着脸点头,把戏台上唱了些什么一五一十地讲给窦阁老的夫人听。窦阁老的夫人听了啧啧称奇,直夸五少爷聪明。五少爷在那里腼腆地笑,模样十分好看。”杜妈妈说着,长长地透了口气,“陈侍郎的夫人稀罕得不得了,把五少爷叫过去,推了五少爷的手问,平时都读了些什么书,在家里做些什么,是不是常常陪着祖母听戏之类的话。五少爷就说自己刚读完了《幼学》,正准备学《论语》,平时在家里要练习写大字,chuī笛子,弹琴,做紫砂壶,并不常常陪着太夫人听戏。陈侍郎的夫人听了更是稀奇,问他怎么听得懂台上唱什么。五少爷说,他也不知道,反正他一听就懂。陈侍郎的夫人听了呵呵地笑,对太夫人说,你们家要出个大家了。又问五少爷,会不会唱。五少爷就把刚才听到的学了两句。”
说到这里,杜妈妈对着十一娘露出苦涩的笑容。
“我虽然是个外行,可也听得出来,五少爷虽然唱得比台上小联珠气息柔弱,却正字音圆,腔调端秀,一派大家磊落之气,比那个小联珠高出不止一筹。别说是屋里的几位夫人了,就是在厅外侯着等赏的小联珠等人都惊呆了。”
这算不算是一举成名了呢!
十一娘也苦笑:“所以太夫人就让妈妈把人送过来了!”
“晚上不是德音班的人唱戏吗!”杜妈妈点头,声音压得如同蚊蚋,“那柳蕙芳,就是唱戈阳腔。而且还是名震燕京的角。”
那就更有回避了。
十一娘点头:“我知道了!”
杜妈妈舒了口气:“太夫人也知道四夫人为难,可她老人家那边的客人太多,能避一避还是避一避的好。”说完,站起身来,“那我就先过去了。四夫人要是有什么事,差人去吩咐一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