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傅庭筠回来,两个妇人一直忙活到现在,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几缕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贴在面颊上,满身的汗味。
傅庭筠并不是那种和下人斤斤计较的人,想着赵凌以后还要她们服侍,笑着接过了妇人手中的扇子,道:“你们想的很周到。我这边没什么事了,你们也忙了一个下午,都回去歇了吧!”
两个妇人见她和颜悦色,并没有和她们计较,不由面露喜色,说了几句恭维的话,这才退了下去。
那棵桂花树有合抱粗,此时正是枝叶茂盛之时,油绿色肥厚的叶子间缀满了金huáng色的花蕾,偶尔有两朵盛开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
傅庭筠穿着白色的细纱衫,摇着扇子躺在桂花树下,透过斑驳的树叶望着皎洁的月亮,心中无比的安详静谧。
突然间好像有道深邃的目光正静静地凝神着她。
她立刻想到了赵凌……
嘴角就绽开了一个愉悦的笑容,急急地坐了起来,看见了一双灿若晨星的眸子。
傅庭筠的脸就不可抑制地烫了起来,一时间竟然有些心慌意乱,问了句:“你,你用过晚膳了没有?”
话音一落,她只觉得脸更烫了。
他在一旁的院子里宴请那些百户、总旗的时候她在二堂宴请那些百户、总旗的太太,两人一个在二堂送客,一个在大门口送客,她都洗澡沐浴了,他又怎么会没有用晚膳呢?
赵凌缓缓地朝她走过来,月光下,他柔和的表qíng温暖如初chūn。
“只顾着喝酒了,吃了半碗面条。”他说着,神色自若地坐在了凉塌上,“你在后堂应酬那些太太,有没有吃饱?”说完,他望着矮几上的果碟,“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吃的?”
傅庭筠也只是胡乱吃了一些。不过因为她下午坐车,人很疲倦,食yù不振,没觉得饿。听赵凌这么一说,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一般宴请人都吃不饱的。
她忙站了起来:“我去给你下碗面吧?”
“不用了!”赵凌拉了她的手,“喝的有点多,不想吃东西。你给我剥几个葡萄吧?”说完,很自然地放开了傅庭筠的手。
傅庭筠也没有在意,坐下来帮赵凌剥葡萄。
赵凌就在一旁给她打扇。
她剥了一茶盅的葡萄,cha上牙签递给他,又顺手接过他手中的扇子帮他打扇。
他接过茶盅,一面用牙签挑着吃,一面抽空和她说着话:“要不,你过了中秋节再回去吧?”
“谁让你当着那些人说你把重要的公文忘在家里了,我是来给你送公文的。”傅庭筠笑他,“现在公文送到了,我怎么能总住在你这里呢?过几天是盂兰盆节,不方便赶路,我过了盂兰盆节就走。”她说着,声音渐带几分羞涩,“你有空,也可以回家看看。”
赵凌大为后悔:“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对他们说你是来给我过生辰的。”
“又胡说八道。”傅庭筠想到赵凌说她是来给他送公文时几位百户半信半疑的表qíng,嗔道,“你生辰还有两个月呢,谁会相信?”
“相不相信有什么关系?”赵凌不以为然地道,“大家不过是要找个借口罢了。”他想着自己中秋节应该可以回去看傅庭筠,立马改变了主意,笑道,“也行。你过了盂兰盆节再走,我们到时候去放河灯。”
能和赵凌一起去放河灯,傅庭筠自然高兴地应了,还道:“那我准备些祭品,到时候我们也到庙里去祭拜一番。”她想到那些和赵凌一起打仗却阵亡了的将士,qíng绪有些低落起来,“我再抄几卷《尊胜咒》、《目连经》,《盂兰经》,你帮我供奉给菩萨。”
她是为了他才抄经书的吧?
“好!”赵凌朝着她笑,“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目光中一片明了,反让傅庭筠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有轻盈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两人不由皱眉。
就看见穿着件月白色湖绸夏衫的唐小姐走进了院子。
看见赵凌,她微微一愣,随后绽开一个美丽的笑容:“我还以为只有傅姑娘一个人在这里赏月,想来和傅姑娘做个伴,没想到赵大人也在!”她上前给赵凌和傅庭筠行了礼。
既然知道赵凌在这里,你还做出这番煞风景的事来!
傅庭筠在心里腹诽着,笑着和唐小姐见了礼,见唐小姐没有走的意思,回屋端了张凳子请唐小姐坐下。
唐小姐笑道:“赵大人和傅姑娘在聊什么呢?盂兰盆节就要到了,我听人说,每年的这个时候,上至总兵府,下至各卫所都会请了道士和尚来做法事,赵大人,今年碾伯所做法事吗?”她眼里闪烁着泪光,“傅姑娘到时候会去法会吗?我想和傅姑娘一起去,给家父、家母烧些纸钱。”说着,眼泪滚滚而落,“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家父给我留下数十万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知道有多少人盯家父留给我的这些产业……我很是害怕……只有赵大人,从无贪念……”她擦着眼泪,脸上露出些许的羞怯之色,“所以家父临终前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我来找赵大人,还说,我要是想保住xing命,只有求赵大人收留,否则,我一个孤身弱女子,带着大笔的金银,只怕是活不长的……”她捂脸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