嗟来之食固不易食,但念着“胖小子”尚不知在何处招摇的份上,她慨而纳之。
“真的这么冷么?”眼前一暗,男人的气息占踞了整间车厢。
她抬眸,如实点头。
“前两天为什么不向本王求助?”
“……忘了。”
“本王还以为你又会搬出你们汉人圣人的什么大道明言,宁折不弯呢。”他盯着她在貂毛烘围下的清丽秀靥,眸色微暗。“你怕冷,该早些对本王说。除了这件大氅,本王还
有其它法子给你取暖。”
“……呃?”她怔怔望他。
她是佯作未解,殊不知这副罕见的呆呆憨憨的样儿,更能激起蛰伏于男人体内的清火,他探臂将她箍在阔胸之前,头向芳颈间索取温存……
“王爷,好像有人追上了!”
蚀四
两个男人遥相对立。
凝视着眼前的男子,楚远漠很难不去质疑自己当初的判断:如此样的男子,自己怎么轻易被樊隐岳的三言两语便卸了戒心,未将之列为qiáng敌?
关峙拱手,“阁下应该不会放过车中的人罢?”
他追了这许多日,被这人手下百般阻拦,还险被其故布疑阵骗去别的方向,心火已炽。但愈是急,愈是急不得。
楚远漠哂道:“的确不会。”
“那么……”关峙举指,梁上君牵着一匹马行近,乔三娘将绑在马上的人脸抬起。
“……珂莲?”楚远漠两眸微闪。“你要拿她要挟本王?”
“希望贵国公主在阁下眼里,有这个分量。”
“本王以为你是个君子。”
“君子不夺人所爱。”言外意,当阁下不是君子,无权要求别人按君子行事。
“本王若不换,你会在本王眼前杀了珂莲?”
“关某杀了她,阁下便会杀了隐岳么?”
“你认为本王不会?”
“会与不会,是阁下的事。”容不容你杀,是我的事。
楚远漠确信自己能够听到这个男人口外之音,明明两个人并不熟稔彼此。
“据闻珂莲对阁下一往qíng深,阁下若执意认为本王夺人所爱,本王便索xing把我羲国公主许配给阁下。如此,各得其所,各有怀抱,岂不是两全其美?”
难为了南院大王,不止沙场纵骋可耍得恣意猖狂,道起着一厢qíng愿的“两全其美”时亦理直气壮。
“己所不yù,勿施于人。”关峙淡舒长眉,道。
“那么,珂莲也只能听凭阁下发落了。”
再说下去,徒废辞藻。两人同生此念。
关峙明白眼下自己处于劣势。他拿下的珂莲,亦未能使势态扭转。无论楚远漠对珂莲所表现的漠不关心是真是假,他都不可能如他那般同等对待月儿。遑论舍不舍得,他一路
马不停蹄的追赶为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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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在同一时刻出手。
各自身后的人,真正见识了何谓“对手”。
若不能并驾齐驱,若不能平分秋色,若不能各擅胜场,若不能皆具瞬间夺去天地间所有光芒的力量……都不能称为对手。
这两个人,实在是百年罕遇的对手。
一玄一白,一飒健一飘逸,一势若惊雷,一形若流云,两道身影骤合骤分,骤起骤落,掌风激得四围林叶衰落,尘土飞扬,两丈之内第三者概莫能近。
梁上君、乔三娘趁机抢人,想当然遭遇阻击,遂亦有了场酣畅淋漓的大战。
从日头正中战至夕阳西悬,半天功夫條忽即过,却胜负未分,各自力气消耗颇多。
停战歇息时,乔三娘道:“你们尽顾了打,也去看看我那个宝贝徒儿的死活,她这半天尽闷在车里,别出了什么事才好。”
毕竟是女人,比他人多了一分细致。
她话落,那边仆妇撩起车帘递茶,“樊姑娘……啊,樊姑娘不见了?!”
樊姑娘不见了,适才大乱的当儿,樊姑娘撇开这厢的芸芸众生,径自走了。
关峙抬袖抹拭额上汗意,唇勾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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