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仆妇面目失色,手脚无措地抽出腰间帕子为主子擦拭衣上的污迹。
左丘无俦蹙眉,闪开她拭衣的手,转身才迈了一步,忽又踅足:“你站住!”方才,他似乎恍见了什么?
“你手里的是什么?”
“啊……这个?”仆妇举了举手中物什,“帕子,奴婢的帕子。”
“你的?”左丘无俦眸光锐芒毕现,“大胆奴才,你竟敢偷进寝楼,偷拿主子的东西!”
“啊?”仆妇惶惶匍地,“奴婢不敢啊,王爷,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做那事啊。”
“这帕子从何而来?”
“这帕子是……”仆妇咽一口口水,“是奴婢捡的……早知它这样不吉利,奴婢才不要,一块破帕子……”
“大胆!”左丘无俦对下人由来少有厉色,但此时,眉悬戾,目蕴怒,端的是吓破人胆,“告诉本王这帕子的来处!”
“昨天,有一个怪丫头落在地上,奴婢一时贪财,给捡了起来……”
无俦心弦抽紧:“哪里来的怪丫头?什么样的怪丫头?”
“……奴婢昨个正去给阳姑娘送药,突然个就肚子痛……”偷眼瞅见主子不耐神色,骇得一颤,“看见了那个怪丫头,瘦瘦小小的,呆呆的样子,奴婢将药给她……奴婢回来的时候,瞅见她在树下里蹲着掉泪……”
“然后呢?”
“然后她一个劲儿地哭……哭着哭着说要走,就不见了……”
“在哪里不见了?带本家主去!”
左丘无倚观望多时,踱近来道:“二哥,那女子也不见得是你的瞳儿呐,…”
“左赢!”无俦掉头高喝。
左赢奉主子之命,不足两刻钟,已将全府的大小仆妇、丫头集齐到后园。
“去看个仔细,里面可有你昨日遇见的那人?”左丘无俦向仆妇命道。
后者战战兢兢挨人挨面瞅个巨细靡遗,摇首:“没有,家主,没有昨个那人,那人的身段分外细……”
……瞳儿!
“左风,乔乐,为本家主备马!”
七七、泪洒歧路与君别(上)
扶襄赶回客栈,在扶岩肩头放声痛哭时,才知拭泪的帕子不见了。
她细细回想,唯一的可能是丢在了上河园的林子里,应是那时树下用过后,随手丢弃了。帕子本身并没有值得惋惜的价值,但上面的图案是她亲手绣制的扶襄花,在密苑时曾多次用过,若当真丢在了那处,以左丘无俦的机警,不难想到她曾经出现。他若当真晓得了,不管当前的是怎样的qíng形,一定会满城搜寻她的踪迹......
即使到了今日这个地步,她仍有这份自信,该感到讽刺么?
“阿岩,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无俦,瞳儿要送你最后一样礼物。
启夏城外,她一番布石、移木、推桩,在离开启夏城的必经之路上,稍稍布置,再纵马驰去。
这个小小的阵法,困不住任何人,唯一的用途,是告诉左丘无俦:扶襄在此路过。
无俦,不管我如何挣扎,你我终是无缘。
这一回,容我向你真正作别。
“这是......”
一日后,左丘无俦的一人两骑当真经过此处,一眼望见了布排出的简单阵型,处在针式央心的一截剥皮的木桩上,有两列以剑镌就得行书:“他日疆场两军主,qíng烬láng烟世如炉。炼尽千般爱,熔去万端衷,叹事势舛变你我尽皆俗。”
什么叫“qíng烬láng烟世如炉”?又怎有“爱尽衷去尽皆俗”?这是什么?连声“珍重”也没有的留字,算什么?
“瞳儿?!”
这一声唤,惊天动地,鸟飞只可惜,伊人不闻,江山不动。
“家主,您回来了?奴才已自成衣铺子买了一身艳色衣裳来,这就给霍姑娘......”
左丘无俦翻身落马,甩了缰给身后的左风,一径掀足直进寖楼,道:“在到本家主的命令前,严禁打扰本家主。”
随即隐身其内,严阖双闼。
......又来了?又要面壁独省?想不到那位扶姑娘还具有引发家主自闭的才能。左赢颇为烦恼嘘叹了一阵,怏怏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