穰亘夕右手按在了左臂的伤处。那只铁镞贯穿骨ròu时,呲裂作响,直延心脏,痛到希望自己在那一刻死去。还有,那时那个男人的眼神,虽然隔了重重人影,她仍感觉得到。如果是恨意……她宁愿是恨意,但是,那时的那个男人眼中,仅是显而易见的鄙夷,就好像盯着的,是一个不得不不清除的脏物……
“到了今日,公主还想嫁给左丘无俦么?”嵇释问。
她面上立凝冰霜:“与你何gān?”
嵇释不以为忤:“倘使公主对左丘无俦痴心不改,下面的话也就不需要了。待公主身子完全恢复,嵇某自会派人护送公主回去。”
“倘苦我已对其死心,你又要说什幺?”
“不能是‘倘若’。”嵇释波澜不惊,“请问,公主还想嫁左丘无俦么?”
眼前的此人,是和左丘无俦并名立于当世的那个,另一个寡qíng绝心的男人……穰亘夕目扫讥嘲:“你真是小看了本公主,在险些丧命于那个男人的今日,本公主恨其尚嫌不及,怎还可能还谈到这个嫁字?”
嵇释莞尔:“不能得其爱,或可得其恨,嵇某认为这是令对方刻骨铭心的捷径。”
“你要与我重新联手?”
“聪明。”
她冷冷反诘:“敢问本公主几时又重新拥有了使阁下重新利用的价值?”
“公主还是三思慎言。”年轻的静王爷虽然修养上乘,却也不是任劳任怨,“须知当今世界,能助你复仇者,惟有嵇某。”
所以,这个男人趁火打劫?
为什么这世上有恁多无心无qíng的男人?为什么一个一个都要将她bī入绝境?穰亘夕一手按在伤处,一手覆在眸前。
“好呗,既然公主如此为难,嵇某的话全当不曾听过……”
“慢着!”她切齿,“说你的条件。”
扶襄一0三、各有机缘莫羡人(上)
“左丘无俦出手的速度比我们想得还要快,朕想过不许久,阙国就该来向原国求援了。”
今日十五,原王驾临王后寝宫。长夜漫漫,不能以chūn宵一刻度过的王与后,将灯下手谈列为最佳选择。当然,在落下棋子布排棋局的同时,亦离不开对事势棋局的剖析判断。
“王上当年与阙国联姻,为得就是联手防备左丘无俦,如今左丘无俦打来了,王上若是按兵不动冷眼旁观,未免有失厚道。”
冉悫捏一枚棋子,在前后两个着点间游移,真个是举棋不定,长长叹了口气道:“朕可不记得自己有背信弃诺的恶习。这个忙,帮是要帮的,但怎么帮,帮在哪里,就须好生斟酌了。王后有什么妙计么?”
“小女子不是诸葛再世。”
“这是自然,王后是女诸葛。”
这张无赖样的笑睑真是容易令人视觉疲劳呢。扶襄语意凉凉:“你们都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时机。”
“我们?”冉悫终将指间子落下,双手抱拳,“请问此刻王后将朕和谁归为一类?”
“阙王,叶王,你。”
原王陛下两眼眨巴眨巴,问:“这时机指得又是”
“如果你们能在云国内乱最盛时主动联合云王,共伐左丘无俦,就算他当真是军神下凡,也断无可能走到今日光景。你们都太被‘左丘无俦’这个名字所固绊了.错失了惟一可以击败他的机会。“
“啊……”搔了搔头,又摸了摸颚,冉悫颇有点赧颜。
“阙国若来求援,我是不会出面的。王上也不必犯太多心思,郎将军是阙国的驸马,也是原国的战将,若有阙国求援,你拔兵两万jiāo予郎将军率领,如此既履行了双方联姻前的承诺,也不必额外拨调一员大将。”
“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呐。”冉悫眉开眼笑,手底的棋子落得快捷起来。
稍顷,此盘终结,两方下和。
“天晚了,王上不去歇着么?”抉襄扫了眼窗外夜色,问。
“不急,朕想知道王后下一步的打算。”他两目探究,“你似乎在等着什么。”
扶襄深深打量他一眼:“好敏锐。”
“还好。”原王陛下笑眯了眸,对王后褒赞受用无比,“请问王后等得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