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嵇释的第三只箭便是穿云箭。
在箭身搭上的刹那,弓与弦仿佛皆感受到了久违的宿命,尖厉的弦鸣犹如猛shòu兴奋的咆哮,携带着施用者的杀伐之心,透月穿云而来。
“好厉害,好厉害,透月穿云名不虚传,如果坐在帐中的不是我,真的就惨了罢。”帐中人款款走出,掌中高举箭翎。
嵇释眯眸:“是你?”
“抱歉,是我。”
“扶襄呢?难不成不在这营内?”
“照计划,她此刻应该是在阿萨城。不过也说不定,我的王后一向喜打意外牌。既然阁下和她有着青梅竹马的qíng谊,不妨猜猜她此刻人在何处,又做何打算?”
两方的将士混战到一处,蔓延的火光将半天染遍。霰粒肆nüè,无处安藏。
真是一个恶务到极致的天气,一如此时的险恶qíng势。
“如此坦然地谈论自己王后与另外男人的前尘往事,该称赞阁下大度么?”
“我更喜欢你羡慕我有担当,本人对于曾经爱过的女人,无论是走到怎样的境地,最底限的怜惜是盼她一生安好。”
“阁下的这份胸怀应当倾诉得是那些善于文墨的词人骚客,兴许还能在青史之上留一个多qíng君王的名声。”
两人都明白,进行这番毫无意义的唇舌之争,目的别无其它——
彼此都在寻找对方的破绽。
不容有失,败者出局。
“朕今日倾所有兵力前来,本意本是将扶襄诛杀,但对象若换成阁下,朕欣然接受这个改变。”
“既然如此,阁下为何还不动手?”
“朕自有朕的步调,如果阁下迫不及待,不妨先发制人。”
“巧了,朕也喜欢按自己的步调行事。”
“如今这座原国大营已经陷入重围,更多的援军还在路上。无论扶襄此刻人在何处,做了什么,一旦你死讯传出,你原国的大军不可避免地要陷进一场骚动中,任扶襄有天大的本事,也保不住原国的江山。朕会让你知道,你今生最大的败笔,是娶了扶襄。”
“相反,朕想让阁下明白,你今生最大的失误,是放弃了扶襄。”
哈欠!哈欠!哈欠!
连打三个喷嚏,这chūn寒倒流时的气候,着急不好消受。扶襄掩着口鼻,抬头望了望天色,只希望日阳早升,驱散这四遭的漫漫yīn冷。
“阿襄,我们这是往哪里走?”本在后方押阵的扶粤拍马追了上来。
“往一个我和阿宁去过你没有去过的地方。”
扶粤大恼,拿眼白剜向一旁的扶宁:“凭什么你去过本jú使大人没去过?”
后者朝着遥远的天边吐出一口湿冷的空气:“不好意思,我也想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梅使大人,敬请明示。”
扶襄向两人抛一枚媚眼,道:“抓紧时间赶路,穿出这片林区,你们就能发现我们前时的方向。”
扶粤不依:“至少透一点点底嘛。”
“在我们要去的地方,存着一位故人送的一份临别大礼。”
扶宁不信:“你这番子折腾只是为了去取礼物?”
“嘻,是这样没错。”
扶粤在马上倾身扶宁那方:“你怎么看?”
“总觉得……”扶宁两只美眸释放出异样的光波,震得周遭空气也退避三舍,“是件很令人解气解乏解忧的大礼,我急不可待了,走!”
“啊啊啊啊……但愿如此。”扶粤扬鞭跟上。
一四0、这边山出那边雨(下)
天色渐明,头顶依然阻霾重重。
一位马上挽弓者,一位马下持箭者,如此两人的“jiāo流”已过去了一刻钟。
一场并非为一个女人而起的战争,却一径围绕着这个女人衍生话题,尽管双方对此悖论心知肚明,却刻意将话题向一处狭隘限制,期待能借由此击到对方的痛脚,哪怕仅是瞬间的动摇,也能为自己制造出险中求胜的机缘。
然而,当一束光线撕破浓云由fèng隙间渗露出来时,嵇释截止了话题中,伸左臂向光之来处张开五指:“看来朕的天文老师没有偷懒,卯时三刻放晴,竟料准了。”
冉悫身形微移,以手中的穿云箭将来箭拨打坠地,不料却有一股火药味扫过鼻端。他暗叫不好,飞足将地上落箭踢向后方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