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愿意仅是以一个奴婢的身份侍奉左丘家主,以报家主大恩。”
“仅是以一个奴婢的身份?”他轻声反诘。
“是。”
他冷冷盯着这张小脸,他怀疑自己下一刻便会将她细腻的脖颈掐在掌心内,生生掐死。
“好。”偏偏,他听到了自己平静的应答。“如你所愿,本家主准你以一个奴婢的身份报答本家主。”
三三袍袍qíng真珠意切(上)
下雪了。
雪落无声,万物归隐。冬时的云国,更见苍茫沉厚。
受眼前纯洁之物的吸引,扶襄走出廊下,探出手来,任雪花一片又一片地在手心中倏忽不见。
“小云,小心冻伤了手!”远远滴,云谦捧着账本走过,看见这厢的她,忙不迭赶了过来。
她抬眸一笑,“云兄近来可好么?”
这一点,她对左丘无俦实在无从理解。云谦康愈之后,竟将人留在左丘府做了一位账房先生,她从未看出他对这呆书生有多喜欢不是么?
“很好,账房中的活计做完了,便教左管家的一双儿女弹琴,较先前好得太多了。”呆书生边答话,边将身上棉袍披在了扶襄身上,“你身子本来就弱,要懂得爱惜自己。”
纵然书生身形瘦弱,棉袍罩在她身上仍有空晃,但那份沁腑的温暖仍传延开来,扶襄看着他,不期地想起了远在越国的扶岩,面上的笑越发温柔由衷,“天寒地冻,云兄也要照看好自己。”
“我无妨的,我身子结实,明日我出门为你买副护手回来……”
“襄姑娘。”
廊内暖阁门突然打开,左驶走出,向扶襄彬彬有礼道:“家主有事请襄姑娘进内伺候。”
她向书生颌别,踅足移步。
左驶却面有难色,yù言又止,“襄姑娘……”
“有事?”
左驶迟迟讷讷,道:“阁内暖和得紧……这件棉袍……您还是不穿了罢?”
“这是哪里话?”云谦登时义愤填膺。“小云身子畏寒,一定要穿得,外间都穿左丘府宽待下人,难道连件厚重的衣服也不能加身?”
还真是个又憨又呆的书生呢。扶襄不由苦笑,将棉袍塞回给他,“云兄且去做事罢,在阁里的确用不到它。”
阁里贵客列席,委实暖和得紧。但在扶襄的呼吸中,那些个酒浓菜香的浓郁,将外间那纯澈清甜的气息给覆盖了,极不讨喜。
她敛息覆眸,细步行到主位之侧,矮下身下,为主位上的男子斟酒,双手奉过头顶。
后者接去时,指尖不经意相触,她收指入袖,屈膝静坐。
“襄儿,近来不见,一向可好?”
她向发声方向欠首,“禀南苏家主,奴婢很好。”
南苏开掩胸怨叹,“我的小襄儿似乎瘦了呢,本家主好是心疼,回头一定要为你多寻些补品来,调养身子才行。”
左丘无俦面色温和道:“那边将贵府的火龙石拿来罢,本王稍后遣人随你去取。”
火龙石,南苏府镇府之宝,王室御赐,有暖体养心之效,现为南苏老夫人执掌。此话说下去,南苏家主乖稳饮酒,少有多话。
左席上的边夫人未语先笑,“哪里需要什么火龙石,我这边有件珍珠袄,还是无俦你当年为我寻来的,就送给扶襄妹子罢。看她的脸色,当是极畏寒的呢,只怕她嫌弃。”
左丘无俦未作肯否,显然将赠予与接受的资格全权jiāo给了两个女人。
“奴婢多谢夫人。”有贵物上门,何乐而不为?
边夫人的小婢心不甘qíng不愿地将颇有些重量的珍珠袄捧来,她大方接纳,暗自估量着此物价值,回头要扶宁去外面询下价钱才好。
三三意切未必有qíng真(下)
这场宴,无非是贵人间的一场小宴,早早便要散了,令人意外得是,向来自持冷静的左丘家主,竟醉了。
左驭,左驶兄弟两人搀扶着身高体长的主子回到寝楼,放进那张黑色大chuáng,向跟在后面的扶襄一揖,“劳烦襄姑娘了。”
扶襄颌首。
小婢们挑开了青铜炉内的炭火,拧弱了纱罩内的灯光,在左氏兄弟的示意下,惦着脚尖一并退出。室内,除却chuáng上男人醉中略显匆促的呼吸声,暂无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