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十分我们到达了一个叫做新阳镇的地方,车夫说此地离汉阳还有三十里,若是要想趁早到汉阳需赶夜路,可是要翻过一座山,夜间极不安全。我想了想吩咐他找见客栈住下,次日的清晨再赶路不迟。
新阳镇不是很大,却也什么都有。用过晚饭我在店小二的指引下找到了一家店铺买了两件最普通的男子的衣服。都是半旧的,一件石青弹墨长衫,一件深褐色宽衽儒袖的袍子。做工也算细致,布料虽不上乘,但结实耐穿,这也是我如今唯一的要求了。
睡梦中,沈羲遥在我的面前,他笑着向我伸出手来:“朕不怪你,你也不要怪朕,我们都忘记了吧。”我伸出手去,不知何时我的手中多了一把匕首,寒光凛冽,一晃,沈羲遥的眼睛就变得那样深不可测,他直直得盯着我,我后退一步,只觉得身子不稳,惊慌中低头,自己的怀里多了玲珑,我要叫出声,却在还没有发出声音的时候,跌进了一片温柔之中。我无法呼吸,眼看着自己如同漂萍,就在这时,羲赫出现在我的面前,他的神qíng悲凉,我听见他的声音:“你死了,我也不独活。”沈羲遥的手与羲赫的手在我的眼前jiāo替出现,我想抓住其中的一只,可是,就在我已经碰触到那温热的指尖时,那指头上突然出现了长长的护甲。我抬头看去,是柳妃明艳的脸,此时这脸上是令人恐惧的笑,她只轻推了我一把,我就重重的跌进了身后万丈的深渊里。一个声音回dàng在耳边:“我不能让你毁了我两个儿子。”。。。。。。
我一个激灵睁开眼,手护在心口,那里还在剧烈的跳动着。我惊恐的看着周围,好黑,桌上的蜡烛不知何时熄灭了。屋子里唯一的光亮来自于当空一轮孤月。我披衣起身对着窗外的明月,此时已是深秋了,外面huáng叶萧萧,月色清冷。我的思绪起伏起来,难以自持。
过了许久我终于平复下来,起风了,我还在小月之中是不能chuī风的。正yù伸手关窗,修长洁白的手指已经碰到了那窗楞,手却突然停了下来。
开始只是零星的几个调子,我屏息聆听,渐渐的那调子连成一片。我闭上眼,任风将曲调传入耳中,那么熟悉,是萧声,带着哀婉和轻灵,如同最清新的风拂过面颊,却让我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
流水浮灯。
从来薄福送倾城三
悠扬的曲调让我的心完全沉醉其中,我借着月色看去,窗外是客栈小小的一片园子。除了影影绰绰的树木和一个池塘,再无其他。眼前暗影幢幢,树木随风摇摆,远处是青山依稀的轮廓,像是一幅泼墨而成的巨画,意境深远。
乐曲听起来是那么的飘渺,飘渺到我甚至以为只是自己的幻觉。毕竟,这曲流水浮灯在那深宫之中带给了我多少qíng感,曾经多少次安慰着我落寂的心。第一次见到沈羲赫的qíng景又出现在眼前,可是眼前沈羲赫的脸却混杂着沈羲遥那双深邃的眼睛,时而幻化成沈羲遥那更为坚毅的轮廓。
我摇着头,是幻觉吧。此时乐曲已经完全的消失了,我看着那院落很久很久,期待着出现什么,内心是激动和期待的。可是,除了月色下树木的暗影,还是暗影。我关好了窗,感到了困乏,终于和衣睡去。
次日的清晨天已完全的晴朗起来,天空蓝得高远而明澈,有朵朵洁白的云飘着。依旧是有风,虽迅疾,却少了些秋风的萧索。客栈里此时节客人并不多,也许也是因为我起得很早的原因。换上了那件石青弹墨长衫,戴一个深黛纶巾幞头,镜中那个苍白清丽的女子立刻变成了一个面白俊秀的书生。我暗暗笑了笑,收拾好包裹出了门去。
店小二正和几个伙计擦拭着楼下的几张桌子,清早没有什么客人,不过店铺后堂里已传来阵阵米粥的香气,我深深的吸了一口,突然就觉得有些饿了。从落水后到如今我几乎是没有吃任何的东西。刚从昏迷中醒来就匆忙的出了宫。一天的颠簸上都担心着是否会被再带回宫去,因此一刻都未停顿,车夫是太后身边的一个服侍多年的太监,我听到那些宫女唤他huáng总管。他自然明了太后是最不愿我回去的。也就对不停留没有任何的异议。
“客官起来啦。”店小二只扫了一眼站在楼梯上的我就热qíng的招呼着,他看起来很年轻,十几岁的模样,面目清秀,一双眼睛还带着清澈。说话间就擦了一条长凳,我点点头走到那里坐下,环顾四周,没有其他客人,从敞开的大门和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街道上尚无人影。“客官可要用些早饭?”那小二走到我的身边一边倒了碗茶一边问到。我点了点头:“来点米粥和一些小菜吧。”这时,huáng总管站在我的身旁,那小二招呼到:“客官请坐,是一起的吧。也来点米粥?”说着又擦了擦我对面的凳子。huáng总管此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我抬头朝他一笑:“表舅,我要了点小菜,表舅看看还想要点什么。”然后微一点头,装做是喝茶的样子。huáng总管自然是明白的,也就坐到了对面,粗着嗓子说到:“既然点好了就快上,我们好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