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巴?我们还要等多久?”杜子聿轻轻碰碰缅甸少年,拿着词典,一个字一个字找出来问他。
库巴也是一筹莫展地摇了摇头。
当晚,杜子聿跟沈石并排躺在竹席上,沈石摇着大蒲扇,杜子聿往身上涂驱蚊的药水,缅寨的夜很静,月光从茅糙顶棚的fèng隙里透过来,温柔地洒在两个人身上,杜子聿忽然笑起来。
“我记得上一次这样睡觉,还是小时候,夏天没有空调,都跑到院子里睡,我爸打蒲扇,杜老爷子讲故事……”杜子聿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小时候的景象,躺椅、钢丝chuáng、凉席、老gān部杯,玻璃瓶的橘红色汽水儿,还有一盒软装的恒大香烟……
“沈石,你家里有什么人?”杜子聿闭着眼喃喃。
“没什么人。”
“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
“很乏味。”沈石的蒲扇顿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忆着,半天,还是泄气地摇了摇头:“记不清了。”
杜子聿忽然睁开眼,有些不慡地盯着沈石,那副表qíng明显在嗔怪沈石不够诚实,他撇了撇嘴:“我看你小子记xing好得很!”
“那要看遇没遇到值得记住的东西。”沈石理所当然道。
“可自打我认识你起,你记xing一直不差吧?”杜子聿挑眉:“你难道要说,遇见我之前,没什么是值得记住的?”
沈石单手支起身子,一边淡定地摇蒲扇,一边安静地看着杜子聿,听完这句话,他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并没有回答。
沈石很少笑,但为数不多的几次都被杜子聿看全,这小子长了一副让人嫉妒的好皮相,尤其是笑着时更是迷死人,只觉得能让人溺死在他浅浅的笑涡里。杜子聿知道他借口不想说,想起第一次见他的光景,猜测着沈石从前的日子不会太好过,想必真的是乏善可陈,没什么值得回忆的。
“算了,过去的就过去了,”杜子聿抓了抓沈石的手,跟他十指jiāo扣着:“跟着我的日子,你可给我记清了。”
“恩,”沈石也反握住他的手:“记着呢。”
杜子聿很满意这个回答,嘴角勾了勾,嘟囔了句:“知道谁对你好就行。”
过了好久,直到杜子聿的呼吸变得绵长,沈石依旧缓缓摇着蒲扇,保持着跟他十指紧扣的姿势,若有所思地喃喃:“时间,太短了。”
——
第二天一大早,杜子聿就被外面吵人的马达声弄醒了,揉着眼坐起来,发现沈石已经起来,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往下看。
“什么这么吵?”杜子聿走到厨房,糙糙洗了把脸,也凑过去。
“他们在运石头。”沈石指着下面,小院里,几个年轻力壮的缅甸人把一车的石头靠着墙边堆满,老阿吴清点完数量,在一张运单上签字,摆摆手把人打发走,扭头对着库巴jiāo代了几句。
见老阿吴上楼来,杜子聿礼貌地行了礼,刚要说几句关于摩西砂石的话,老阿吴就丢了块东西到他怀里,指了指院子里的石堆,嘟囔了句缅语。
杜子聿低头看着手里这一团扎手的东西,有点像是丝瓜瓤,再看看小院里,库巴接了只水管正在冲刷石头。
“下楼看看。”杜子聿跟沈石说着,两个人下了楼,库巴看见他们,关掉水管,抱起一块大石头在他们跟前放下,自己跟着蹲下,就着石头表面湿润,手里也拿着丝瓜瓤开始擦皮壳,擦了一会儿,又拿水管冲掉污泥,底下就显现出皮壳本来的颜色。
库巴忙活完,站起身来让开地方,示意杜子聿他们也试试。于是杜子聿和沈石一人挑一只石头,也擦起来。
这擦洗石头看着简单,要达到老阿吴的要求,也不容易。既要擦掉原石表面的污渍和风化色,还不能伤了里面的皮壳,影响未来赌石的判断,这实际上是很讲究技巧的。杜子聿和沈石每擦一下,库巴都要不放心地过来看一眼,做些指导,再让他们继续擦。三个人折腾了大半天,石头才擦了一小半,杜子聿擦擦汗,不由得捉摸起老阿吴的心思来。
如果真是要他们做苦工,那老阿吴大可敲诈一笔雕刻费,随便雇人都比他俩做得好。现在这架势,倒像是故意刁难他们,考验他们的诚意?
杜子聿gān瞅着那些石头,又觉得事qíng不像是这么简单,这里距离翡翠矿区很近,这些原石应该都是从矿山运来的,老阿吴一个玉雕师,弄来这么多原石做什么?杜子聿一时想不明白里面的门道。只可惜他的“天眼”昨天就不灵了,要么还能看看这些原石值不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