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势不及,将挂在亭柱上的灯笼打翻在地。
她盯着那团自燃般的火光,秀靥越发苍白,齿间咯咯生响:“起火了,家没了,爹爹没了,家也没了,爹爹……”
“小光!”兆惠帝从背后抱住了她,“没事了,所有事皆已过去,告诉二哥,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径地挣扎哭喊:“你们走开,走开,不得抄我的家,不得烧我的药糙,不得杀我的爹爹!”
兆惠帝曾向太医们问起过的,出手在怀中人“软麻xué”贯力一拍。
瞬时,她安静了下去。
“王顺,寻薄良进来!”帝向外大喝。
一刻钟后,王顺自大门处的门房内寻到了人,急匆匆拉到后园面圣。
“你家四小姐患了什么病么?”
“皇上,四小姐自己是大夫,平日里连小病小灾也没见,身子好得紧。”
“方才,她哭叫不停,就似是换了一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啊?”薄良面色一变,“四小姐的心症又发作了?”
“心症?”
“禀皇上,四小姐她……奴才也是听二小姐说的,四小姐到了尚宁城后,曾有一阵子颇不安宁,凡是外面侍卫们的嗓门稍大一点,就会哭叫不停,反复的说那几句话。但也仅是短短的一段时日,后来不知怎地就好了,再也没有犯过,四小姐自个儿管那个叫‘心症’。”
怎么可能?胥允执既惊且疑,那小女子每每和自己对上哪一次不是疾言厉色?有哪一回又胆怯疯懦过?
难道,连这也是……
“允执,朕和你当说的今日已然说完,好自为之。”兆惠帝抱起小女子柔若无骨的娇躯,疾步而去。
三五章[本章字数:2316时间:2013-07-2513:24:47.0]
那时,薄相落在狱中,侍卫冲进府里,抄没家产充公,羁押下人充军,处处倾翻,遍地láng藉。那日,她没有到狱里看望爹爹,也放弃了四处叩跪求qíng,站在自己的闺楼上,眺望着正在发生的一幕。她隐约记得,有几个官兵甚至认为对她这个落魄的薄府四小姐有机可趁,只是在冲上楼梯的半途中,被赶来的司晗腰斩身亡。
她不晓得在那段家破人亡的过去里,有哪一幕是她伤及骨髓不可磨灭的硬伤,但一个人站在楼顶,俯望自己所曾珍惜的一切被人不加怜惜的对待和肆意摧毁,那份无能为力的虚弱,就似静水淹没过口鼻的窒息,镌刻在记忆中,历久弥新。
在明亲王、兆惠帝面前的那番表演,或假或真,无非是身处薄府,面对那场灾难的两个最大赐予者,仅需将那份记忆加以调动,做戏的假即遭稀释,刻骨的真随之放大,抑或说,戏假qíng真,由不得人。
她翻身离开寝chuáng,行至外殿,启唇轻唤:“绯冉姑姑。”
“薄尚仪?”桌前忙碌的绯冉惊喜抬头,放下手中物什迎了过来,“您醒了?半刻钟前有份要紧的军qíng送来,皇上刚刚离开,说您醒了以后马上报到明元殿呢。”
她扫一眼窗外天色:“什么时候了?”
“还没到辰时,下官正想服侍二皇子服用早膳。”
辰时?自己睡过了一夜?她看着桌上那几样幼儿菜色,道:“抱浏儿过来,我喂他吃饭。”
“您身子没事么?江院使还说您最好静养几日。”
“我是大夫,自然须听大夫的话,不过不碍着我和浏儿亲近。”倒不如说有那小人儿晃在跟前,郁结消解,健身开怀。
早膳一一传来,胥浏偎在姨娘怀内,一脸乖巧。
绯冉坐在对面,掩口笑道:“虽然不是一日两日了,但不管看上几次,都很难怀疑二皇子不是您生的。”
“他不是我生的,是我养的。”薄光以舌尖试过匙内汤羹的温度,方喂进那张嗷嗷待哺的小嘴内。
绯冉盯着配合度极高的二皇子啧啧称奇,道:“不是下官爱告状呐,二皇子在您面前尽是装乖讨巧,您不在的时候……”
“我看见过他是如何折腾rǔ娘和丫头们。”她捏了捏那只幼嫩小腮,“浏儿,姨娘喜欢你调皮一点没错,但你若不能善待伺候你的人,姨娘定然生气,晓得么?”
胥浏小哥也不知懂是不懂,忽闪两只乌黑的大眼睛,脑瓜一径点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