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眸,低声道:“这府里没有大人,难免就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司相看出归看出,莫告诉司大哥。”
司勤学含笑:“为何?”
她微忿:“司大哥一定借机笑我持家无方。”
司勤学稍顿了顿,先品尝过云顶烟的醇香,令得茶香满喉,满意吁出一口长气,道:“听说他往你这府里派了几个侍卫,这府里的qíng形如何,他怕是一清二楚,还用得着老夫传话么?”
她大摇螓首:“府里的侍卫既归了我,我便有信心保他们不向司大人告我的短处。”
“哦?”老司大人兴致盎然,“你如此放心,是因为相信这些侍卫的人品,还是相信委派他们来的人不会为你挑错人选?”
她一呆:“好……拗口啊,老司大人。”
“哈哈哈……”司相爷更为开怀,“终于听到这声‘老司大人’,哈哈……”
这……
这……没事罢?她微微忐忑。
莫说她,连伏在房顶暗察四方的薄良也被不加拘束笑声吓得一震:老爷子笑得恁是慡朗,看来身子骨不差,可喜可贺啊。
“老司大人,您今日来找薄光,除了说话,应当还有别的事罢?”静静观望着对方笑意渐歇,她问。
司勤学好整以暇,道:“老夫今日来,就是为了说话。”
“喔。”她小心翼翼,“那您的‘话’里……可还有话?”难道不说说皇上意yù送他一位义女之事?
司相爷忍不住笑色又现:“你如此冰雪聪明,不妨猜一猜?”
“嗯?”她颦眉努力思忖片刻,乖乖摇头,“猜不到。”倘皇上还不曾提起,她贸然挑明,反是自讨没趣。
“贤侄女,你……”老司大人再度忍俊不禁,“和你不过是说了这半个时辰的话,老夫已经有有些明白了。”
她呆着小脸,问:“明白什么?”
“明白了困惑老夫多年的一件事。”
“……”所以说,您明白什么?
“贤侄女。”司勤学突然面色一正。
她心弦一紧:“老司大人!”
“老夫今日找你,的确是为了和你说话。这些话,老夫忍了多年,来此前也是几番思量,几经迟疑。我也明白,你听说后必增诸多困扰,可这些话,你还是非听不可。”
“……是。”无端地,她不敢心生戏谑。
“你可曾记得在你十三岁的时候,曾险遭山匪劫持一事?”
怎突兀转折到此处?她虽惑,仍然点头:“记得,一群密谋谋反被爹爹平剿的叛匪余众趁我出城玩耍时yù劫下我向爹爹复仇,幸好哥哥和司大哥及时赶到。”
“就是那件事。”司勤学重声苦叹。
她观其颜色,屏息问:“老司大人特意提起这桩多年前的往事,难道这件事有什么余波影响到了现在的人或事么?”
“正是。”这女娃儿的聪慧,连前皇后也怕稍有逊色。
“能使老大人如此为难又如此犹豫不决,难道此事是和……司大哥有关?”
司勤学一惊。
“被我猜中了?”她惊瞠双眸。
“贤侄女……”
她面透苍白:“那日还是发生了什么事,对不对?哥哥说没事,司大哥也说没事,我那时……”
那时,突然看见胥允执匆匆赶来,她自是再无其他心思,还曾窃喜必自演“苦ròu计”便有那般收获……难道,彼时彼地,自己身后的人正在遭历着什么?
“下面这席话,老夫此生绝不对第二人说,你听过之后无论如何置理,老夫也绝不gān涉。”
“……好。”
……
天色渐暮,晚间风冷,老司大人离去了已有半个时辰,薄光仍独坐在松下,不移不动,不声不语。
薄良拿下搭在椅背上的披风为她围上,立身挡着风来方向,看着这样的小姐,不知从何劝起。他内力上乘,方才的话,亦一字不漏地收进脑中。
“良叔……”她yù语泪先流,两串泪珠晶莹滚落。
薄良叹道:“您若想哭,就痛快哭出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