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良一手托药,一手推门,稳稳当当到了榻前,道:“江大人,几个丫头正为小姐煎药,新添的那个方子在火候有些拿不准,请您屈尊前去指点一下如何?”
江斌皱眉:“这边也是脱不开身,煎药这等小事怎还劳动到老朽头上?”
薄良沉脸:“江大人,您是奉圣命来为咱家小姐看病,请您姑且放下太医院之首的架子,尽您医者的本分。”
“你这话……”江斌qiáng自忍耐,“老朽不与你争,白庄主,白姑娘,老朽下楼一趟。”
薄良将药放到chuáng前曲足案上,向负手立在一旁的白家姑娘一笑:“白姑娘,丫头们都腾不出工夫,您替老奴搭把手,扶起四小姐如何?”
白果颦眉:“我又不是你们府里的奴……”
白英沉声:“你是光儿的表妹,喂表姐用药也是理所应当。”
白果怒眙兄长,后者面色肃然,显然没有通融余地。白家姑娘暗咬银牙,坐近榻侧,支起薄光身躯。
薄良舀起一匙药汤轻送到主子唇内,而后起身退步,道:“这里暂且jiāo给二位,老奴就在帘外听命。”
“什么?”白果大惑不解,望向兄长。
白英也是一脸茫然:“良叔此话……”他明白了。
薄光揉了揉额头,咕哝道:“看来那些药至少得睡够一日,方不致落下头痛的毛病。”
“你——”白果倏地跳起。
她悠闲挥手:“多日不见,两位还好么?”
“你是……”白果紧盯她瞳色,“你是装病?不,你应当是服了什么药才对!”
她含笑:“危楼高百尺,且莫高声语。”
白果目芒咄咄bī人:“你为何这么做?是为了用苦ròu计骗明亲王?你想重新回到他身边?”
她忖了忖,寻思着适宜也不婉婉的措辞,道:“不瞒白姑娘,你当成宝的明亲王,如今在我眼里连糙也不如。”
“你……不得污rǔ王爷!”
她淡哂:“白姑娘对明亲王还真是一往qíng深呢。”
“当然!”白果高仰秀颚,神qíng恁是坚定不悔,“我对王爷的爱,不因任何外力而转移,不像你爱得那般浮浅!你不配爱王爷!”
她不无好奇:“白姑娘的深刻,包括他若送令尊上去断头台、令你的家门一朝不复存在也执爱到底么?”
白果冷笑:“我一家满门皆忠于朝廷,是大燕的忠正良民,王爷为何要杀我的父亲灭我满门?你的满门之祸是你父亲自己揽祸上身,你为何怪到王爷头上?”
“白果闭嘴!”白英沉叱。
“我说得有错么?”白果硬声反击。
“是家父自己揽祸上身?”她歪颐低语,而后看向面色yīn沉的白家庄主,“你怎么说,白英表哥?”
“白果向来不懂事,口不择言也不是第一回,光儿表妹原谅……”
“大哥你何必怕她?”白果看不过兄长的低声下气,“她装病期瞒皇上,这是你教过我的欺君之罪,咱们只要禀报上去,看她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薄光低低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当然是笑你。”薄良在帘外搭话,“一个乡野村姑,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不但是不自量力,还是痴心妄想,以你的身份,做个侍妾都要被人嫌弃身上土味过重,难登大雅之堂。”
如此毒舌远非良叔风格,看来被这白家姑娘真真惹恼了呢。薄光阻拦不及,哭笑不得:“良叔口下留德。”
白果柳眉倒竖:“你这老奴……”
“白姑娘。”她眸际倏寒,“良叔是我的亲人,你若敢对他不敬,我会立刻毁了白家在天都城内的两家店铺。”
“你……敢?”白果针锋相对,“你也没有这个本事!”
“我有没有这个本事何不问问你的兄长?”薄光眸底冷风寒月,“窝藏朝廷钦犯的罪名,足够天都府尹府查封你们在京都的所有生意。以你的大脑,想必还需要我点明这位钦犯是谁,白英表哥应该已经想到了罢?”
白英讪讪陪笑:“我们两家是亲戚,何必走到哪一步?真若如此,岂不是两败俱伤?”